第77章 由雲公子買單!

天邊聚攢了一團厚重的烏雲, 似潑墨般暗沉深邃,天光難以穿透,唯有粗密如豆的雨滴沉沉砸落在清流劍宗的萬裏群山間, 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泥腥味。

朱爾崇抱了劍呆坐在屋檐下, 盯著密集的雨幕發呆。

就在這時, 一道月白色的纖秀身影自山間深處走來, 她撐了把極簡素的碧色油紙傘, 修長白皙的五指幾乎同白玉傘柄融為一色, 近了才看到她清麗的眉眼皆是低低垂著,神情疏離得比這雨還冷三分。

他覺察到她情緒不好,只不過自己這兒也打不起什麽精神, 只能起身低啞地喊了句:“溫師妹。”

溫雲繞過門外一叢新生的嫩草踏入院中, 走到屋檐下攏了傘,看到朱爾崇後, 臉上的神情柔和了些。

她問:“沈師兄怎麽樣了?”

“沈師弟仍未醒,包師弟在裏面守著, 我見到他身上的傷就難受得緊, 躲出來了。”

朱爾崇聲音低落, 溫雲心中亦是不好過, 但仍強打精神安慰他:“莫要慌, 沈師弟神魂受損,想來修養好了就會醒了。”

聽溫雲說沈星海能醒, 朱爾崇心裏總算好過了一些, 只是一想到沈星海如今的慘狀,他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問:“溫師妹, 沈師弟的右手, 還能長回來嗎?”

沈星海的身體被墨幽化成的巨蟒咬掉了近半邊身子, 整只右手都沒了。當一個劍修知曉自己不能再握劍……朱爾崇無法想象他醒來後會作何反應。

溫雲心中一沉。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問題,若沈星海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倒也還有希望斷手重生,然而他只不過是金丹期修士罷了。

兩人思及此事皆心情沉重,溫雲嘆出一口氣,重新振作道:“沈師兄是個逢兇化吉的命格,他的氣運不凡,想來定有新的機遇在等著他!”

“這是真的。”小火龍從溫雲的裙擺下鉆出,晃著粗尾一本正經道:“我在他身上聞到了大寶貝的味道。”

言語間已帶了些躍躍欲試,若不是溫雲冷眼盯著,怕是已經想沖進去搜刮沈星海身上的寶貝了。

“溫師妹!原來你的靈豬會說話!”朱爾崇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結結巴巴:“我只……只聽說千年前有神獸可口吐人言,原來豬也會?”

“大約它是鸚鵡和豬的混種靈獸吧?”

朱爾崇點點頭明白了,對這答案很滿意:“難怪它背後還有對小翅膀,原來有鸚鵡血統。不過它究竟是胎生還是卵生呢,小豬,不知道你的娘是鸚鵡還是豬?”

這關注重點太清奇,就差直接問豬跟鸚鵡是怎麽好上的了。

溫雲迅速將已經開始齜牙的小火龍撈入懷中,生怕它朱爾崇一口吞了。

“朱師兄,我先進去看看沈師兄!”

溫雲抱了小火龍匆匆轉身往裏走,然而推開門的瞬間,就與一雙漆黑烏亮的眼睛對上了。

沈星海居然已經醒了。

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蒼白的臉上帶了笑,用僅剩的那只手抵在唇邊,極輕極輕地“噓”了一聲。

在他邊上,本該在守床的包霹龍腦袋歪著縮在墻角,不知何時早已睡過去了。

“溫師妹,別來無恙。”他聲音極虛弱,眼睛卻亮了亮,注視了許久,最後勉強擠出絲笑容,故作輕松道:“我原以為只是夢,原來真是又被你救了。”

他都忘記自己這是第幾次被溫雲救下來了。

最初是在內門考核上,那時候他只是個天賦平平的外門弟子,原本以為要被人以陰險的手段奪走最後的名額,最後卻被溫雲隨手丟出的水壺救下;

再後來是在玄天秘境中,他被墨幽派出的巨蟒盯上,眼看要葬於蛇口之下,溫雲卻又從天而降,斬下蛇首。

她好像真的無所不能,無處不在。

或許正因為如此,這次在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的情況下,他才能撐著最後一口氣趕回宗門,果然又等到了她來救。

溫雲看著他的笑,抿了抿唇,認真道:“所以你要快快好起來,下次換你來救我。”

“好,一定。”

沈星海說完這句話後便沉默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斷了手的劍修竟然還敢許出承諾?

他下意識地想往裏挪身子掩住自己缺了的那只手,卻發現自己如今動都動不了,最後,沈星海癱在床上別過頭看著自己右肩空蕩蕩的半管袖子,眉目間有難以掩飾的陰郁。

他的手沒有了,非但如此,甚至連丹田都破損了大半,金丹期的修為折損了大半,也不知究竟能不能修回來。

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沉重。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溫雲身後的小火龍終於按捺不住,探出腦袋死死地盯著沈星海手上戴著的玉戒指,那時它在外面就嗅到的寶貝味道的源頭。

只不過待看清那東西的模樣後,小火龍眼中的興致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