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只有羨慕罷了

修行之人, 待境界高深之後是不需睡眠的,只需要靜坐恢復體力罷了。

沈星海往日也不睡,可惜先前神魂受了傷, 昏沉沉的未曾徹底清醒, 今日早早便入了眠。

屋外的人在黑暗中靜立須臾,待確認屋內的人呼吸變得綿長平和後, 這才移動下一步。

動作極輕極緩,甚至特意斂息而動,饒是屋內的沈星海修為已臻至金丹期,卻也絲毫未曾察覺。

來人似一縷微風,悄無聲息地鉆入屋內。

室內無光, 借了從窗外映出一片銀白月色可辨得床上人躺著的位置,沈星海便合衣睡在那兒。

來人便立在床邊注視著他, 片刻後將手按在劍鞘上, 緩緩將它舉起——

然而不等手揮下去,另一柄劍自暗處探來阻止,只不過兩把武器接觸的瞬間,後來那人輕“咦”了一聲, 動作緩了下去。

前面的那人暗啐一聲, 在後者出聲喊醒沈星海之前下了手。

劍鞘在他脖子前一敲, 靈力精神力齊下, 竟將他徹底敲暈過去。

屋外,方才被陰雲半隱住的月光此刻又顯露出來,傾斜了滿室。

床邊握著劍鞘的年輕女修眉眼柔婉似朝露, 凝著眉瞪過來, 眸中含了三分怒氣。

“夢……夢然師姐?!”

朱爾崇磕磕巴巴地驚呼出聲。

“你半夜來沈師弟這兒做什麽?!”

夢然師姐扯了扯自己方才被朱爾崇的劍不慎劃破的新裙子, 語氣不善:“我倒想問, 你半夜來沈師弟這兒做什麽!”

“我實在是睡不著,想著來跟沈師弟商量下去上界的事兒。”朱爾崇撓了撓頭,臉上的神情糾結復雜得要命:“我覺得自己修為實在低,上去了怕是也只會給溫師妹他們添麻煩,在想著要不要把名額讓出來給越師祖他們中的誰……”

“倒是你,夢然師姐你大半夜來沈師弟屋裏幹什麽!”

夢然瞧一眼床上的沈星海,方才她下手不輕,這會兒他昏得跟頭死豬似的,也不必憂心他會突然醒來。

她又扯了扯自己裙子上破了的那個大洞,冷聲道:“我原本是想著你們兩人都要去上界了,所以來送臨別禮給沈師弟的,結果在院外聽到他跟他那兩個小徒弟的對話。”

朱爾崇痛心疾首地怒斥:“等等,為什麽你只想起給沈師弟送臨別禮,沒想起給我送?”

“……不要關注這些不重要的細節。”夢然師姐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最後長嘆:“我聽他對阿休跟黑石兩個說,他明早要出一趟遠門,大概過幾個月回來,讓那兩小孩替他看著,等到宿垣前輩離去後就給他傳信。”

“他這是想跑?!”

夢然復雜地看了眼沈星海,輕輕頷首:“是,他恐怕也是覺得自己這是占了去上界的名額,打算直接逃跑不去。”

“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直接等到他休憩,然後進來把他打暈了。”

她說話的同時也拿起手中的劍鞘給朱爾崇看,卻見只有劍鞘,劍早被拔出收回芥子囊中了。

“我這次下手有些重,加上他昨晚神魂受了損,估計要昏個三五日了,你且帶著他去見宿垣前輩吧。”

她看著呆愣在原地的朱爾崇,丟出一個芥子囊,輕笑著柔聲道:“也給你備了的,拿去吧。”

立在窗邊的夢然唇畔浮起略顯自得的笑,竟比灑落在她頭頂的月光還要溫柔幾分。

*

第十峰上。

宿垣真人大咧咧地盤腿坐在躺椅上,動作慣如以往的粗魯不堪,但畢竟是長輩,便是最注重禮節的越行舟也不敢讓他把腳放好,反而是乖巧得像孫子似的,恭敬垂手立在他跟前。

“你三人可別到臨別前再後悔。”

他斜眼悠悠地望了下第十峰的三位弟子。

其實宿垣真人早在最開始,在斟酌之後僅將此事告知了他們三人,畢竟葉疏白跟溫雲都出自第十峰,關系更加親厚些,加之他們三人的天賦著實高出旁人太多,想來去上界發展前途更好,不至於在下界蹉跎歲月。

然而沒料到的是,他們三人竟自願將機會讓出來!

越行舟沉吟片刻,坦誠道:“前輩,其實我們心中也有猶豫,畢竟師父師妹都在上界,這幾十年間守著第十峰總是時常掛念,但意已決,我三人定不會反悔。”

“師父他老人家臨行前將掌門令轉交於我,讓我好生守著清流劍宗,若我一走,宗門無有高手坐鎮,便是別的門派敬重我們數百年,但只有一日沒有渡劫境坐鎮,那便一日沒有自保之力,余下的其他弟子恐怕處境會頗為艱難。”

“我身為他們的長輩,自然應當留在此界,守護宗門。”

白禦山聽了半天,最後重重點頭:“我也是!”

“再者,說句略輕狂的話,我們天資都要勝過他們不少,在下界也不一定不能飛升,故而將機會讓他們他們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