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第2/3頁)
性取向這件事,在任何家庭都是一件會掀起狂風暴雨的大事。她信不過傅斯愉,更不確定傅斯愉來問這件事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麽。
傅斯愉被她話語裏的冷淡噎住了。剩下的話,剩下的事,她忽然不知道該不該說了。她實在摸不透時懿的態度。上次在醫院時懿實在太過冷漠了,今天她也沒有釋放過一絲一毫對她姐、對往事不一樣的情緒,如果她對她姐真的只是她姐說的那樣,早已經是時過境遷、不該出現的人,那她把她姐的苦楚、她姐的傷口,血淋淋地扯給她看,除了給她姐增加更多的難堪,一點意義都沒有。
她靜了靜,扯出一點尷尬的笑說:“也是哦,是我太緊張了,沒有考慮周全。”
時懿雙手交握放置於大腿上:“關心則亂,可以理解。我建議,你不如找機會再問問她。”
真像個完全客觀的事外人啊。傅斯愉微蹙了眉頭應:“好。”
時懿凝視著她,忽然說:“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傅斯愉點頭讓她說。
時懿問:“你和你姐的關系一直這麽好嗎?”
傅斯愉愣了一下,隨即,聲音發澀地回:“不是。”
時懿微微歪頭。
傅斯愉說:“是我,長大了。”
那一年,傅斯恬膽管炎急性梗阻休克昏迷送搶救後,父親帶回來的那張傅斯恬不知道什麽時候寫的、藏在皮夾裏不知道多久的紙張,那三行字“對不起”、“111437”、“小魚,好起來”和父親壓在她肩頭說的那兩句:“小魚,該長大了。”
“姐姐也會累的。”
她永生難忘。
她一度不明白那一串數字是什麽意思,直到有一天她從睡夢中的傅斯恬口中聽到“時懿”這個名字,才突然明白過來。
那是那個關於傅斯恬說過的,她求而不得,永遠無法圓滿的夢啊。
她看著眼前時懿清冷自持的面容,一種頹喪和委屈感忽然充滿了她的心間。為傅斯恬的畫地為牢、時懿的無動於衷。
她無意再往下解釋了。火引她已經遞上了,再多的,現在也沒有必要說了。她站起身告辭:“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那我再回去琢磨琢磨。我不耽誤時總你時間了,就先回去了。”
時懿應好,也沒挽留。
她親自送傅斯愉到辦公室門口,打開門,眼見傅斯愉就要走遠了,終於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傅小姐。”
傅斯愉停住腳,回頭看她。
時懿動了動喉嚨,問出了口:“你姐的胃鏡檢查結果還好嗎?”
傅斯愉微怔,而後露出了這個會面以來最真切的笑意,回:“挺好的。”頓了頓,她邀請:“過段時間,我結婚,喜帖還在定做中,到時候時總要是時間方便,賞臉來喝個喜酒吧。”
時懿點了點頭。
傅斯愉沒再說什麽,轉身微跛地走遠了。
時懿靜默地站著,手慢慢地扶到門框上,整個人都在幾不可覺在顫抖著。
傅斯愉的話,信息量太大了。她沒有相親?沒有戀愛?沒有向世俗低頭?她還喜歡她?她分不清楚自己是在狂喜,還是在害怕。怕又是一場空,怕又是一次自作多情。
傅斯愉的話可信嗎?她太想相信了,太想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可她也太害怕了。
傅斯愉話裏的那個人是她吧?是她吧。可是,如果她還喜歡她、還在意她的話,為什麽一句解釋、一句後悔都不給她。
重逢以來,她抓著那一點點僥幸,用著那樣自欺欺人的借口,一次次主動接近她、糾纏過她那麽多次,她不是沒有過開口的機會啊。
她到底在想什麽?
有同事路過,看到她難看到極致的臉色,驚愕道:“時總?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共事這麽多年,她從來沒見過時總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
時懿顫了一下唇,搖了搖頭,轉身進辦公室,關上了門。
她靠著門,不知道為什麽就很想哭,很委屈,從來沒有過的委屈。她仰起頭不想讓眼淚流下來,可眼淚還是不可抑制地從兩頰滑落。
她飛快地擦幹,深深地吸了口氣,忍無可忍,去辦公桌提了包,連招呼都沒打,徑直出了辦公室,去了停車場,驅車駛向淮北路。
一路上,她滿腦子叫囂著的念頭都是,不管怎麽樣,最後再問一次,最後給她一個痛快吧。她受夠了,這樣不上不下、不死不活的折磨。
可最後,當車子抵達淮北路,百米之外可見南原餐廳之時,她卻還是退縮了。
她停在上次停過的那個停車位裏,注視著南原餐廳,恐懼壓過了期待,扼住了她的心臟。
這輩子,所有的膽怯、自卑、狼狽,好像都給了傅斯恬。
她不是沒有僥幸過的,不是沒有人堅持不信傅斯恬不愛她了的。尹繁露、陳熙竹都信誓旦旦地和她說過,不可能的,她們再去和傅斯恬了解了解,一定有誤會或者苦衷的,她信了,期待了,可最後,她們卻都只是用沉默與同情回應了她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