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0章 此乃鄭家大女也

詩這東西,確是用來言志的。

文這東西,也是用來宣傳的。

詩文這東西,世間沒有人是寫給自己看的。

所以,你魏公公吟詩抒志,抒的什麽玩意呢。

百萬雄師過大江?

這句,成祖爺能用,你一太監也能用?

得虧人小舅爺就聽了最後兩句,可那兩句從你一太監嘴裏冒出來,也違和啊。

天若有情天亦老,怎麽聽著,都跟你一太監不沾邊。

六根清凈之人,何來情的。

魏廣微和宋青陽二人饒有興趣看著魏公公,都想知道你魏公公言的什麽志。

剛才這句七言詩,不但氣魄極大,更滿滿深意啊。

“怎麽?”

鄭國泰擦完臉,發現魏公公幹愣著,不由困惑。

魏公公擠出些笑容,心裏後悔啊,這世間可不是什麽東西都能拿來主義的。這不,又給自己找事了。

言志?

告訴你們,咱家要造反不成?

笑話,咱家是那種破壞社會穩定的人麽。

咱家真是沒什麽想法,真的只是單純聽了鐘山那地,興致來了,有感而發啊。

畢竟,放眼古今,也就偉人這首詩把鐘山的名頭給打響了。

除了知道這首外,魏公公實在是找不著別的了。

他啊,才疏學淺。

必須有個好的解釋才行,否則,圓不上。

詩這玩意,不是阿貓阿狗都能作的。

“叫小舅爺笑話了,咱家粗通文墨,這詩閑來亂作,哪有什麽志向。”稍頓,魏公公眼珠一轉,又說道,“真要說志向,也不瞞小舅爺,咱家倒是真有些。”

“噢?”

鄭國泰哈哈一笑,這小子一本正經,滿嘴“咱家”的樣子看著真是可樂。

不過也是可惜了,真不知自家那皇帝姐夫是怎麽想的。

知道這件事時,小舅爺也是發懵的。

“坐,都坐。”

鄭國泰示意三人落座,待人坐下後,問魏公公:“不知案首有何志向?”

“咱家的志向就是替皇爺、替貴妃娘娘,掃平這天下不平事。”魏公公臉不紅心不跳。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是上天給他老人家的神聖使命。

鄭國泰聽了大奇:“天下何等不平事?”

魏公公眉頭一挑:“便是那凈欺負皇爺和娘娘的東林黨咧。”表情很是痛恨。

調研表明,當前及今後相當長時間內,東林黨還真是大明朝的主要矛盾方。

這個矛盾是一切問題的根源所在。

遼東問題亦是這矛盾的延伸。

“喔?”

鄭國泰很是驚訝,不知道這小子怎麽和和東林黨杠上了。

魏廣微和宋青陽沒有吃驚,因為剛才魏公公那通話一說,傻子才不知道這家夥對東林有恨意呢。

就是不知東林哪位和這小太監起了紛爭。

“咱家最是看不得那幫偽君子,所以這次咱家南下出海,要有機會,定替皇爺收拾他們一二。”魏公公年輕的臉龐上浮現的是無比堅毅的表情。

他這話不是胡說的,南方可是東林老巢所在,而閩浙海商又各有黨派代言,所以他老人家南下後除了要搶錢搶糧,還要和南方士紳戰鬥。

不解決後者,強盜都幹不利索。

但實事求是的說,和海事牽涉各方相比,東林倒不是主要敵人,反而是五黨之首的浙黨於海事有大牽扯。

這就是矛盾的另一面。

這也是為何魏公公突然低調,不和五黨交往過深的原因。

只是眼下把東林掛在前頭,很有必要。

任何時候,主要矛盾都是優先處理的。

更何況,是當鄭家人面說。

鄭國泰笑了起來:“江南之地盡是黨人,公公怕是不能如願。”

宋青陽也道:“莫說是公公,就是小舅爺在江南也到處吃癟呢。”

魏廣微沒吭聲,鄭國泰在江南那段日子發生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

然而別人看不起鄭國泰,他卻要巴結對方。

無他,不甘而矣。

黨內於他漠視,自己再不爭取,滿腔抱負付之流水?

這次偷偷北上,便是想一睹龍顏。

“事在人為。”

有困難要上,沒困難也要上,老魏家和東林黨的仇恨是鐵板釘釘的,容不得魏公公有半點妥協。

鄭國泰笑了笑,不將魏公公這話當回事。

江南之地,東林經營勢力極大,可以說上至士紳官府,下至平民百姓,人人皆頌東林黨。就是鄉野小兒也知東林大君。你魏案首區區一個內官監丞,又如何能對付得了他們。

小舅爺說正事了。

他忙活半年的事。

魏公公拿起那書,隨手一翻。

他承認,鄭國泰請人編的這書真是不錯。

開篇所言那段話更是了得。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此固一切匹夫匹婦之天職,非獨指有爵位者而言也。而家庭之教,母教最要,以人之性情,資於母者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