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5章 此地是寶山

魏公公滿懷熱情親自迎接南都守備衙門的人,不想,對方卻派人來傳話,說是走到半道叫應天巡撫衙門的人給請去了蘇州。

“豈有此理!”

新任皇家海軍掛名總兵官王大力一臉惱火,這守備衙門的人什麽意思?說的好好的,怎麽能半道變卦呢,這不分明就是耍魏公公麽!

“既是曹大人請去,咱家便先回吧。”

魏公公倒是沒說什麽,揮了揮手示意一眾隨從跟他回去。

其身後不遠處就是剛剛搭起來的牌樓,上書“海事特區”四個大字,這牌樓也是進出海事特區的第一道關卡,專門派駐一個把總領兵駐守,過往人員皆要驗明身份方能進入特區。若無憑證就是官員都不能入內。

此點,也最為附近府縣官員詬病,曹時聘在給朝廷的奏疏中更是將此作為魏閹“謀反”的證據,因為,這特區分明就是“國中之國”了。

魏公公不是不知道江南官員如何看他,也清楚上書說他造反的奏疏和題本肯定是如飛雪般往京師飛,但他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有個事情讓他老人家覺得很有意思,那就是九年前被蘇州紳民“驅逐”的蘇杭織造太監孫隆不知怎麽聽說了他魏公公的事跡,特地從杭州給他送來了一份禮物。

這禮物不是貴重之物,而是孫隆自己書寫的一首詩,詩名《石灰吟》。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石灰吟》和其作者於謙公的大名,魏公公是如雷在耳。在好生誦讀幾番後,他有點理解孫隆送這首詩給他的目的了。

這位孫公公的處境和遭遇,和他魏公公可是十分相似的。區別在於,孫公公叫人攆跑了,而他魏公公卻把攆他的人給綁了。

單說現在的處境,二人也有些同病相憐。

眼下,南直官場眾說紛紜,但基本上都判定內監魏某絕無好下場,孫隆在這個時候能給魏某送自己親自書寫的詩作,其心意還須多說麽。

有感孫隆情義,又考慮於謙墓葬杭州西湖,魏公公於是題詩回孫隆。

詩雲:日月雙懸於氏墓,乾坤半壁嶽家祠。慚將赤手分三席,敢為丹心借一枝。

這首詩當然不是魏公公的原創,而是和嶽飛、於謙並稱西湖三傑的民族英雄張煌言的詩作。

魏公公這是以詩明志,以詩共和,清楚無比告訴孫隆,清白人間,唯有丹心。

想來也是有趣,兩個太監在這以詩明志,也是世間罕有之事。

“孫公公是個好人啊。”

魏公公如此對身邊人道。

……

“真不來了?”

負責聯絡事務的許大有見魏公公都帶人走了,無奈只得叫人將雇來的樂班子解散。

鄭鐸想著人不來,那從上海縣請來的姑娘自是要送回去,於是就準備叫人安排這事。不想魏公公卻把他叫到一邊,示意晚上要聽人姑娘唱個曲子。

“來都來了,這錢總不能白花吧?晚上叫大夥都來,熱鬧一下。”魏公公說的很是淡然,似乎他老人家真的不舍得把錢白扔水裏。

“屬下明白!”

鄭鐸深知魏公公有某方面的特殊愛好,於是提議是不是派人將南都的二位夫人給接過來,以解公公思念之情。

“這個嘛……咱家身負皇命,特區及海軍二事只壓得咱家喘不過氣來,哪裏還顧得上二位夫人呢。漢朝的冠軍侯曾說過,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咱家這裏是皇差一日不辦好,便一日不為男女私情,要不然對不住皇爺,也對不住這特區和海軍上下……”

說到這裏,魏公公臉上露出些許凝重之色,目光堅定的看向遠處正在搭建特區邊界柵欄的民工們。

許久,他老人家突然扭頭吩咐鄭鐸:“你明天就派人把二位夫人接來,咱家想著走之前有些事情得和二位夫人交待下,要不然心裏也不好受。”

“是,是。”

魏公公說話前言和後語經常不搭,好在鄭鐸跟在身邊日久,對此見怪不怪。

魏公公滿意的笑了笑,繼續策馬緩緩向前,問鄭鐸:“對了,那個上海的毛縣令有沒有來找過咱家的麻煩?”

這說的是上海知縣毛一鷺,也就是未來的應天巡撫,二叔的另一個幹兒子。前番魏公公大鬧的賭場據說就有這位毛知縣的份子。

“毛一鷺哪敢來挼公公的虎須。”鄭鐸輕蔑一笑,“這上海縣不但不敢來找公公的麻煩,倒還派人給公公送來了五千兩銀子,說是公公贏的。”

魏公公嘿嘿一聲:“咱家贏的可不止這點。”

“上海縣怕手頭也緊。”鄭鐸輕笑一聲,“這位知道公公惹不得,才來示好的。”

“倒是個明白人。”

魏公公笑著點了點頭,“毛某比嘉定、華亭、昆山、奉賢、南江這幾縣要懂事的多,咱家日後可是他們的鄰居,這鄰裏關系不處好了,這日子還怎生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