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9章 出駕貼、提人犯

“流芳百世”碑前,寂靜無聲。

“精忠報國”像前,兇殘萬分。

拿帕子在鼻間拭了拭後,魏良臣轉了轉指上的玉扳指,爾後緩緩沿著曹元奎的鮮血向門口走去。

視線內,無論是档頭、司房、領班還是下面的番役幹事,上百雙眼睛都凝視著他。

目光之中有恐懼,有憎惡……

魏良臣也不喜歡這種場面,他向來講究的是以禮服人,而非這般血腥場面,只是到了這個地步,也由不得他虛偽了。

“還有人不服咱家的麽?”

魏良臣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從左側緩緩向右側掃視,目光所到之處,番子們都是下意識的低下頭去,不敢正視這逼人的眼神。

杜文詔一臉苦澀剛走過來,魏良臣便問了他一句:“杜公公,咱家現在可以提調東廠了麽?”

猶豫了那麽一下,杜文詔悶聲道:“魏公公既有上諭,東廠自是不敢抗旨。”

“都聽明白了?”

魏良臣再次看向眾番子,人群鴉雀無聲。

這讓魏良臣頗是滿意,上位者無形的威嚴確是叫人歡喜,權力是味藥,這話也真是一點不假。

若無這個身份,東廠這幫叫外人聞之色變的存在,豈會如此敬畏於他。

“咱家知你們當中有些人和曹元奎親近,對咱家有恨意。不過,咱家這人最是好說話,你們恨咱家,咱家卻不恨你們,也不會為難你們……民間有句話叫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東廠也不是什麽進了就不能出的衙門,所以這好聚自然也好散。”

魏良臣擡了擡手,神情變得緩和。

霹靂之後,便是菩薩心腸。

曹元奎那幫親信,他老人家高擡貴手,請他們走人。

這非小人之心,而是不得不為。

魏良臣絕不允許東廠之內有那麽一幫人背著他和外面勾結,通風報訊什麽的。

為了杜絕隱患,他必須請這幫人離開。

“……咱這裏摞句話,人可以離開,咱絕不攔著,杜公公也不會攔著……但是,離歸離,這以後再要回來,便是不能了。”

魏良臣說得很平和,從他臉上看不出半分不快之色,就好像在與人說些家常一般。

數十個呼吸過去,大小番子或低頭不語,或眼神交流,卻是沒有人站出來說要走,就是那理刑百戶丘萬良也不曾說要走,因為他們不認為這是好事。

魏良臣的耐心倒好,也不急,就這麽又等了小半炷香時間,期間除與田爾耕低聲說了兩句話,沒有再催問一句。

可是他越是這樣,丘萬良等一幫曹元奎的親信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冷汗直冒。

他們懷疑這是魏良臣在誘他們出來。

“真的沒有麽?……”

見時間差不多了,魏良臣又問了句。

他已經給機會了,現在不走他魏公公可以寬宏大量,都當貼己人用著。可若再敢有人對他魏公公不服,背後捅他魏公公刀子,那便休怪他魏公公翻臉無情了。

這時卻有一番子從人群中走出,半跪於地,拱手朝魏良臣道:“屬下崔應元願奉公公號令,萬死莫從!”

唔?

魏良臣雙眼微眯,這是個把握機會來走捷徑的。

一些档頭見了那番子,卻是紛紛暗罵一聲這大興無賴子忒是不要臉!

杜文詔識得這崔應元,這家夥原是大興的一個市井無賴,不知怎的進了東廠充任校尉。

因其是無賴子出身,非錦衣衛體系,所以不得內外大档重視,一直在東門菜場當聽記,每日呈到陛下案前的京師菜價便是由崔應元整理匯報的。

“好,很好,咱家正用要人,你這些日子便在咱家身邊聽差吧。”魏良臣不管崔應元是何目的主動投效,一概重用,這也是個姿勢和態度。

“多謝公公!”

崔應元大喜過望,也不理會同僚如何看他,徑直上前走到魏公公身後,按刀伺立。

田爾耕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好似認識的。

魏良臣見狀,有些奇怪田爾耕為何認識這番子,旋即暗罵自己一句真是沒記性。

這崔應元不就是同為五彪之一的崔大档麽!

崔應元和五彪之中另一位錦衣衛出身的楊寰都是田爾耕的心腹。

天啟年間大案,凡是許顯純殺人之事,都是崔應元與其共同為之,也是個心黑手辣之輩。

不用說,這崔應元定是認識田爾耕的,說不定他之所以主動出來投效魏公公,乃是見了田爾耕在此的原因。

一眾大小番子縱是唾罵崔應元行徑無恥,然他們卻也不敢做那出頭好漢。

“咱家再問一次,有沒有要走的?”

魏良臣的視線直接落在了先前敢圍他的那理刑百戶身上,他希望對方識趣些。

理刑百戶是東廠的高層人員,編制卻是錦衣衛系統。先前田爾耕能殺曹元奎,乃是因曹元奎暴起行兇,事出有因,正當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