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7章 無事便是福

到嘴鴨子還能飛了?

萬歷很生氣:“到底怎麽回事!”

“這也是奴婢為何深夜進宮見陛下的原因……”

魏良臣知道火候到了,於是他供出了馬堂和劉成。將王曰乾所說的前因後果一字不誤的告訴了萬歷,但卻掩去了王曰乾最後說的那句話。

那句話殺傷力太大,哪怕魏良臣的基本盤是落在東宮那邊,而非福王,但他也絕不能將事實的真相告訴萬歷。

因為,萬歷和鄭貴妃還能罩他這假太監七年。

和鄭家的利益關系,是矛盾也是不矛盾的。

需要辯證的看待這種關系,而不是非黑即白。

這是於公,於私的話,就則是更不能讓丈母娘完蛋。

鄭貴妃若是完蛋,壽寧作為她的嫡親女兒自然會受牽連,那麽海事大業必然會受到影響。

不需什麽大動作,只要那幫皇家國戚見風使舵,紛紛“撤資”,魏良臣就得宣布創業失敗了。

畢竟,眼下,他還沒有實力賴賬。

而如要擴充實力,他還得指著丈母娘出點力。

“……王曰乾說馬公公得了蓋州的藏銀,劉公公得了遼陽的藏銀,二人都不想自己吞銀的事被外界知曉,所以便欲除掉王曰乾滅口。王曰乾走投無路之下,這才潛入宮禁放銃,之後誣告孔學等人謀反,乃是欲圖將此案張揚,以便掀起大案,達到魚死網破目的……”

魏良臣說的這番話都是真話,事實上王曰乾就是這個目的。

只有把事鬧大了,三法司嚴查下去,不但劉成、孔學他們跑不掉,最後馬堂這個秉筆也別想脫身。

這也是無奈之舉,也是十分兇險之舉,王曰乾不是真的沒有路走,也不可能往這死路上鉆。

萬歷聽的表情凝重,他沒想到高淮的藏銀竟是叫馬堂和劉成得了去,而這兩人竟然都未曾向他這個皇爺稟報此事。

後者倒罷了,乃是貴妃信重的,可前者卻是他這皇爺無比信重的人!

這讓萬歷莫名心酸,有被人欺騙的傷感。

魏良臣瞧在眼裏,不動聲色。

半晌,萬歷呼了口氣,道:“王曰乾真是這麽說的?為何先前在刑部時不曾交待這些?他若是想魚死網破,緣何還瞞了這些?”

魏良臣心中一突,萬歷這問到點子上了,他卻未慌張,而是沉聲道:“因為有些人可能不願陛下知道真相,而這一點,王曰乾也清楚,故而他不敢說。”

“這是什麽意思?”萬歷眉頭微鎖。

魏良臣微微垂頭,並不作答,他相信萬歷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個誤導,也是個輕重問題。

王曰乾在刑部堅稱堅告的乃是謀反案,這也是事實。

魏良臣卻要誤導萬歷相信王曰乾是誣告,只是為了掩藏高淮藏銀這案中案。

如果案情真相純是誣告,只是關系高淮藏銀,那此案肯定不會如今天這般在朝堂內外掀起軒然大波。

礦監稅使的事再怎麽重大也絕不能和貴妃牽涉謀反相提並論。

那麽為了達到目的,王曰乾便不能如實供述,他得先攀咬,把這案子攪混,攪到最後,誰也沒有好下場。

魏良臣希望萬歷能順著他的思路想,但又不能直接說出來,所以就得誘導。

外朝歷年來對皇帝的態度就是這誘導的助推力。

萬歷似有領悟,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但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他問道:“那他為何敢對你說?”

魏良臣道:“奴婢只是告訴他我是陛下派來的,他有任何話奴婢都可以轉告陛下,而不必擔心陛下聽不到他所說的。”

這話顯然是把外朝給繞了進來,且十分誅心。

萬歷悶哼一聲,繼而問道:“孔學招了麽?”

“招了,和王曰乾所供吻合。”魏良臣點頭道。

“供詞呢?”

萬歷伸手示意魏良臣將孔學的供狀拿給他看。

魏良臣卻搖頭道:“沒有供詞。”

“沒有?”萬歷一驚,“怎會沒有供詞!”

魏良臣沉疑了下,坦率道:“陛下,奴婢以為這件事沒有供詞比有供詞要合適。”

萬歷露出茫然表情。

“陛下,高淮藏銀的事不能為外朝知曉,否則於陛下名聲不利,於各地礦監稅使也不利。”魏良臣提醒道。

萬歷恍然大悟,確實不能有供詞,否則叫外朝看到,恐怕又要借題發揮,奏請他這皇帝收回那些礦監稅使了。

“王、孔二人現在詔獄麽?”復走到榻邊坐下後,萬歷問了句。

魏良臣回道:“奴婢信不過錦衣衛,所以不敢把人關在詔獄,而是帶去了東廠。”

聞言,萬歷十分不快:“朕的親軍指揮你都信不過,朕豈不是天天要提心吊膽?”

魏良臣低頭不語,剛剛他可是說過錦衣衛攔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