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9章 哭墳

魏公公是真的欣慰,家鄉子弟跟他混了這麽久,終於出來一個看得過去的。還是老魏家的血脈,焉能叫他不喜。

老人家還是很有宗族觀的,九年義務教育未能徹底消除他的封建思想。

家國思想,根深蒂固。

這種思想,放在後世無疑是危險的、落後的,是小農思想的典型代表,是不符合人類命運趨向大同的主流價值觀的。

但,人類的命運跟咱有什麽關系?

自家的日子過好就是對人類最大的貢獻。

封建時代嘛,不靠宗族靠什麽?

看著英俊不凡的侄兒在那揮刀劈砍,公公心潮暖和:後生如此,天下必為吾有啊。

戰鬥還在繼續,東堡墻的墜落並沒有讓堡內殘余的女真兵投降。

整個永奠堡的女真駐軍是兩個半牛錄,全員披甲人近七百人,另有一千余漢人阿哈。和長奠、小奠駐軍不同,這兩個半牛錄是建州軍的精銳,也是二阿哥、古英貝勒代善的直領旗兵。

當初從明軍手中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寬甸六堡時,代善就向阿瑪提出由他的正紅旗接管六堡,雖然最終奴爾哈赤沒有采納次子的建議,但代善還是獲得了往寬奠派兵的權力。永奠六堡的長奠、永奠和大奠三堡都是正紅旗的人在駐守,這為日後代善主掌寬奠地盤打下了基礎,同時也獲得了鑲紅旗的支配權力。

達爾岱自幼和代善一起長大,他的阿瑪安費揚古更是代善的騎射老師,二人關系自是親近。為了讓自己的正紅旗在寬奠占據主導地區,代善向他的阿瑪求情,最終促使達爾岱來到永奠。

代善給達爾岱的這兩個半牛錄是他精心挑選的,戰鬥力很強,其中一半都是打過十年仗的老兵,比長奠那些“發配”的旗兵要強的多,小奠那些正黃旗的朝鮮人更是比都沒法比。

佐領德安布曾是奴爾哈赤中軍的紅甲擺牙喇,分到正紅旗後一直跟隨代善,可謂戰功赫赫。

他在達爾岱陣亡後接手指揮,面對被炸塌的東堡墻和那些正從廢墟上沖殺進來的明軍,德安布沒有選擇在堡內“巷戰”,他知道那樣做只會被明軍團團包圍最終身死。

因此他選擇主動出擊,發揮女真人的長處。

三百多名騎馬的女真兵突然打開南堡的大門,然後從左翼抄向正列隊沿東堡豁口進入的明軍步兵。

與此同時,堡內的女真兵驅趕著漢人阿哈瘋狂沖向豁口,欲以血肉之軀將攻入堡中的明軍擊退,牽制擾亂明軍的攻勢,為德安布贏得勝利的時機。

發現女真人騎兵沖出來後,臨時編組的皇軍騎兵隊總旗丁孝恭頓時便要請戰。魏公公打量了一眼這個才學會騎馬怕不到一個月的揚州老鄉,咧了咧嘴命令對方取出嗩呐給他老人家吹上一曲。

這個要求讓丁孝恭萬分郁悶,卻無奈只得摸出一直系在腰上的嗩呐鼓起腮幫子吹了起來。

卻是一首《百鳥朝鳳》,這是人家娶親吹的。

聽著是喜氣,可就是少了悲壯,而且和眼前的大戰極度不匹配,魏公公不喜,命改吹《小寡婦上墳》。

調子一起,熟悉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公公只覺渾身輕松,心肺都好像通透般,不自覺的就想往地上躺,好讓小寡婦們有個哭墳的對象。

真是越聽,越得勁。

初聽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啊。

……

“他娘的,後面吹的什麽玩意?跟他娘的哭喪似的!”提著一杆長矛的劉興賢“呸”了一口,真他娘的晦氣,沒事吹什麽小寡婦上墳,你就是吹個青天歌也是好的啊。

“別說話了,建奴上來了,小心叫建奴把咱們收了去!”

同樣提著長矛的沈世魁秉氣呼吸,牢牢握著手中的矛杆。他從來沒有打過仗,這是他第一次以官兵的身份參與戰鬥,說心裏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這一隊百十人的兵是以降倭和飛虎軍雜編組成的,帶隊的是原來的隊正杜正,他是張虎公公的親兵。金州選兵時,其把兄弟胡全特意向魏公公保薦的他。

有意思的是,當胡全把選出的人員名單遞交給魏公公時,魏公公卻在兩個人的名字上畫了個圈,說這兩個人要重點培養。一個就是沈世魁,一個則是劉興賢。

公公說要重點培養,胡全肯定要落實,於是劉興賢和沈世魁都當了小隊長,手下領十個兵。

事後胡全問魏公公這兩人有何不同,魏公公卻笑而不答,一臉老謀深算的樣子。胡全摸不著頭腦,卻也不好再問,臨走時魏公公卻突然又叫住他,讓他去打聽一下沈世魁是不是有個女兒。

說話的時候,魏公公臉上明顯有玩味之意。

胡全立時就是“卑職明白”了,很快就打聽到那個沈世魁真有個獨女,不過尚小,才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