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5章 怕什麽,我們又不是財閥

西便門柳條巷住著一位大人物,此人就是任諫官九年,被當今陛下稱為“此人敢盡言,任怨”,並將其名題於屏間的楚黨首領官應震。

當年力主諸黨大聯盟,並一舉狙擊東林李三才入閣後,官應震其實便有了致仕之心,因為他年過五旬,只是屢次辭官都不為陛下允,這才留任至今。

近來,因陛下病重,東宮問政加上親軍逼城緣故,官應震便稱病不出。一來是怕東宮疑他這個楚黨首領,畢竟東宮背後是東林,而在東林眼中他楚黨可是萬惡不赦的奸黨。

二來,則是他楚黨當年和親軍提督太監魏良臣有瓜葛之事不知怎的被人查出,加上楚黨方面不知親軍此次“逼城”到底是否為顛覆國本,官應震便想避嫌,以免那親軍入城之後國本真的顛覆,天下人以為他楚黨在其中出了力。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晚間的時候,官應震府上就來了客人,卻是那去年才中進士的行人阮大鋮。

阮大鋮一來就道明來意,說是其受親軍提督太監魏良臣公公所托,特來和楚黨首領商議維新之後的朝局。

阮大鋮此言近乎挑明城外親軍將入城,這讓官應震震驚之余卻又感到是必然之事,如兵馬不入城,談何維新。

只是,這位楚黨首領沉默之後,卻說了一句:“朝政之事可問東宮。”意無論親軍維新與否,國本都不可動,楚黨也絕不支持任何顛覆國本的行為。

阮大鋮又近一步道:“東宮是要問的,但楚黨也須有立場。”

“楚黨立場一貫。”

官應震含糊不清,但態度卻是堅絕。

阮大鋮知無法逼這楚黨首領做進一步保證,但只要楚黨不反對維新就可,當下便告辭。

……

相隔十幾裏外的二條胡同的張誠私宅,同樣也來了說客,卻是東廠四大档頭之一的李永貞。

“維新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今之勢,也非魏公公不欲舉事而能定之。”

李永貞將該說的都說了,現在就要看面前這位秉筆大珰如何決擇了。

“咱家老了,見不得動蕩,也經不住動蕩了……突然發生什麽事件的時候,咱家嘛……咱家不會說什麽。”

說完,張誠拿起茶碗,這是送客的意思。

李永貞卻是心中有數了,從張誠那裏出來後,他卻沒有回去,而是讓番子駕車前往恭子廠的定國公府。

定國公也是中山王徐達一系,但於南京的魏公國府不一樣,定國公一系當年是支持成祖靖難的。

如今的定國公是中山王的十世孫徐希,也是上一任定國公徐文壁之孫,萬歷三十年襲的爵。

李永貞之所以前來拜訪徐希,一是因為定國公府在本朝很受陛下器重,一直掌著後軍都督事。

二是因為定國公府也是目前為止京師勛臣,唯一沒有對朝局發表過任何看法的勛臣。

具體來說,就是徐希沒有明確表示過“擁鄭”還是“反鄭”。

“擁鄭”一派,自不勞李永貞再挨家拜訪,“反鄭”一派同樣如此,但這個態度不明的定國公府卻須李永貞特地來一趟。

三大國公,如果能有兩個國公支持“維新”,維新的籌碼和份量無疑也會增加。

身為定國公,李永貞的出身以及現在替何人辦事,徐希肯定了解過。因而,對於這位東廠大档頭的來訪,徐公爺不須他開口就明白對方什麽意思。

只是,老奸巨猾的徐公爺並沒有給李永貞開口說明來意的機會,而是搶在他開口前就說道:“老夫不管你想說什麽,老夫都不想聽。老夫唯一想跟你說的是,老夫這個國公府不想惹任何麻煩,也不想得罪任何人。”

這番話堵得李永貞心中早想好的說辭是一句說不出,也一下領教了姜還是老得辣道理,但李永貞並沒有就此告辭,而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咱家也不與國公多說什麽,不過親軍入城之後需要一些軍費,不然親軍無餉恐釀事端。”

“入城?”

徐希眼皮一跳,一臉凝重的看著李永貞。後者很是淡定,也很是自信的望著他。

半晌,徐希級緩開口,卻是哭窮起來,說莫看他是個國公,但國公府也窮。李永貞就這麽聽著,也不說話。

兩人在做著心理較量。

最後,可能是受到親軍入城的影響,徐希態度松緩,方才問了句:“要多少?”

“十萬兩。”

李永貞開出一個數,徐希眉頭立時皺起。

“如果沒有這麽多的話,八萬兩也可以。”李永貞說著示意身後的番子將早已備好的東西放在徐希身邊的桌上。

“什麽?”

徐公爺好奇的看去,卻發現是一張早已寫好的橫幅,上書八字——“尊皇討奸,匹夫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