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一個不能寫的名字(第2/3頁)
至於歧源。
唐閑則是完全是出於敵意。
在大敵當前,或許可以忘記戰友,但絕對不能忘記敵人。歧源的存在,幾乎貫穿了唐閑的一生,乃至整個金字塔文明。
她在唐閑心裏甚至不如那些已經忘掉的人,但唐閑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忘記歧源。
六百七十日,滿目望去,世界如同無邊無際的長夜。
在渾渾噩噩的四天裏,唐閑仿佛聽見了嬰兒的笑聲。
這笑聲裏帶著諷刺與嘲弄。
唐閑已經無法振奮,因為在今日,他寫下了顏小鈴的名字。
聖誕老人的禮物,被他親手毀去。寫下名字之前,他痛苦萬分。而當顏小鈴的名字變得陌生的一刻,唐閑忽然發現很多事情變得無所謂了。
自己為什麽要拯救這個世界呢?
它給過自己什麽呢?
他臉上的痛苦與迷茫漸漸消失,那張臉的表情變得猙獰,陰森。
記憶裏還有三個人。
鐘遙,黎小虞,歧源。
鐘遙或是黎小虞,這兩個名字都該是唐閑絕對無法寫下去的。
但關於顏小鈴的記憶消失後,唐閑好像變了。
他內心變得淡漠,人間的一切仿佛都沒有了意思。
他露出玩味的笑容,眼下似乎對於和伊甸之主的這場挑戰更感興趣。
這片虛虛實實的土地似乎又變得有趣起來,他再一次有了探索廢墟的動力。
沒有了精神上的負擔,唐閑的觀察能力似乎都提高了。
於是他很快的找到了下一塊路標。
順著嬰兒的嘲笑聲。他現在根本不在乎記憶裏少了誰,他只想碾碎伊甸之主的腦袋。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唐閑寫下了鐘遙的名字。
他感覺到心裏失去了什麽,可是失去了什麽呢?
這個世界很大,但沒有人愛自己。自己這樣的人,也不值得被人喜愛。
眼淚奪眶而出,來的莫名其妙,唐閑明明是在獰笑,如同滅絕了性情的惡魔。可他止不住眼淚。
他呆滯了幾秒,搖了搖頭,往某處湖泊走去,他不急不緩的給自己清洗幹凈,將胡子剃去,將頭發疏剪。
臉上的塵埃伴隨著很多不必要的情緒被他一一拭去。
唐閑看起來,仿佛變成了一個精於算計的貴公子。
眼裏的眼神,和昔日的秩序之子們很相似。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內心的枷鎖越來越少,一旦沒有了名為“人性”的桎梏,他的思維反而越發開闊起來。
感情能夠讓人認識恐懼,也能夠讓人明悟勇氣。
但這個世界也有很多從來都不知道恐懼的瘋子,既然沒有了恐懼,自然也無需勇氣。
現在的唐閑便是如此,他情緒缺失的嚴重,反而因此,使得伊甸之主試圖制造的精神折磨,對他不再有半點傷害。
唐閑回過頭去,看著那些寫了陌生名字的路標,有些疑惑,自己居然走的這麽慢,居然會在一個路標下,糾結那麽久?到底為什麽呢?
原來以前的自己,那麽弱小的麽?
這不過就是另外一種迷宮罷了,如果是現在的自己,一定不會用這麽久的時間才走到這裏。
那些沒有意義的名字——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唐閑發出肆意的笑聲,覺得現在的自己,無可戰勝。
從來沒有過哪一刻,內心如同現在這般充滿了破壞與毀滅的欲望。
廢墟的心臟地帶裏,唐閑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塊路標前。
嬰兒的叫聲不再是嘲弄的意味,而是帶著幾分疑惑,甚至一絲恐懼。
很近了,唐閑相信,也許寫完這一塊路標,就能找到那個該死的伊甸之主。
他一定要擰掉那個嬰兒的腦袋,讓它再也無法發出惡心的笑聲。
唐閑這麽想著,手卻停住了。
“當然是要寫黎小虞,那個瘋女人。”
歧源也是他所要毀滅的目標之一,唐閑可不想自己忘記了歧源,因為沒有人愛著自己的世界,那麽總該有人想要殺死自己吧?
不然這個世界活著得多孤獨?
但唐閑的手觸碰到路標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下筆。
“該死!該死!”
唐閑氣急敗壞的舉起石頭,狠狠的砸著自己的手。像是在教訓一個懦夫。
與黎小虞在一起的記憶並不多,甚至相處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唐閑已經忘掉的一些人。
他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弱點了,現在就等著來到這盤棋局的終點,收割自己的果實。
可是手卻動彈不得,仿佛那個即將寫下的,是一個詛咒。
唐閑的表情錯亂起來。
像極了很多年前的某個溺死的女孩兒。
哭,笑,憤怒,錯愕,諸多情緒割裂的攤在這一張臉上。
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恐懼的感覺,但識海裏那種惶恐不安,那個不停警告自己的聲音,仿佛就是在告訴自己,這個名字一定不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