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兄弟(二)

床所倚靠著的那面墻壁上,有許多淡淡的刻痕,刻的都是同一種圖案……四條平行的豎線,加一條劃在這四根線上斜線。

這通常是被拘禁的人用來計算日子的一種記號。假如是中國人,可能會刻“正”字,不過眼前的墻上,畫的都是這種四縱一斜的標記。

“嗯……光是在墻上刻過記號的人,也不少於六個……”封不覺的視線在那些痕跡上遊走著,口中念道。

得出這個結論並不難,雖然只是刻線,但不同的人,刻出的深度、長度、角度,都不一樣。而且,為了防止和別人刻的記號弄混,每個人刻的記號,都和他人的記號間隔著一段距離。

“想在這樣的石墻上留下刻痕,用指甲是辦不到的,得有工具才行。”封不覺跪坐到床上,靠近墻壁,用手掌去觸摸和感受那些痕跡:“這些人用的都是同一樣東西……”他又環顧了一下房間:“而且那樣東西此刻並不在這個房間裏……”一個答案在一秒間便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是餐具嗎……”

他又細致地將整個房間的四壁、天花板、地面全都掃視了一圈,“嗯……所有的刻痕都在床旁邊的這塊墻壁上,而其他地方一個都沒有……”

“假設他們只有在吃飯時可以拿到餐具,且吃完以後必須把餐具和盤子一同交還出去,否則就會受到某種懲罰。”封不覺分析道:“那麽,刻這些痕跡的時間,就是他們的用餐時間……”他又將視線投向了那些刻痕:“因為坐在床上吃飯,所以吃完後就順手在旁邊刻了嗎……”

“不對!”封不覺即刻否定了這個推測。

他快速來到了鐵門邊,先是透過上方的鐵窗朝外面張望了一下。門外的走廊鋪著木地板,兩側也是石墻,天花板的高度比這間房內的略高一些。在墻壁和天花板的夾角處,每隔一段都裝著一根日光燈管。從囚室往外看去,可視範圍內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物,而二十米以外的地方,便昏黑難辨了。

粗略地張望了幾秒後,封不覺立即趴到地上去觀察鐵門下方那個長方形的口子,他幾乎把臉給貼了上去,還用鼻子嗅了嗅氣味,最後用手去摸了一下那開口的邊緣,又舔了舔手指……才滿意地站了起來。

“送飯口的上下緣都沾到過食物,說明確實有人在使用這個口子進行傳遞。”他的視線又投到了距離自己最遠的那個屋角,“而排泄用的塑料桶被放在房間另一邊的角落……”他回到床邊,思索道:“囚犯的活動範圍明明覆蓋了整個房間……既可以去門口拿到食物,又可以去另一側的屋角方便。如果這些記號是用餐具刻的,他們完全可以刻在任何一面墻上。”

“那麽……假設根本沒有餐具這種東西……”封不覺又站了起來,立於房間正中,擺出工藤新一的招牌動作,一手托肘,一手扶著下巴。

他望著門口,眼中仿佛在重現過去的片段一般。在其腦補的畫面中,那個口子裏被遞進來的只有一個面包,和一個盛著湯水的塑料盤。

“嗯……應該是沒有餐具的可能更大。”封不覺又將視線投向了墻上的那些記號:“好吧,那這些是用什麽刻的?而且必須刻在這面墻上……”

排除了錯誤的假設,答案就在眼前。

腦中靈光一現,封不覺的嘴角也浮起一絲笑意,他上前一步,將床單(注:這張床上的床單和床墊是同一件東西)撩了起來,看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這張床是一個整體,任何一個部件都無法拆分,四條腿都焊死在地上。床的支架完全是鐵制的,其床板也不是木板,而是纏繞在一起的金屬彈簧。

不過在這些彈簧中,有幾根已經斷裂,雖然不能將這些斷開的金屬彈簧從床板上完全扯離,但可以牽著其斷出來的那一頭,使其彎折到墻壁處,用來刻記號。

“難怪刻痕都在床邊的墻上,而且都在一定的高度以下。由於那些彈簧條另一端的牽扯力,他們也沒法兒穩定地寫字,只能勉強刻直線。”封不覺花了五分鐘,推測出了刻痕的來歷。對他來說,這種觀察環境、收集信息、推理並解決問題的過程,簡直是快感無限……讓他把身體上隱隱的痛感都給忘卻了。

“這間屋子沒有窗戶,無法看到日出日落,被關在這裏的人要判斷過了幾天……必須依靠感覺、生物鐘,並以外面的人給自己送飯的次數為佐證。”封不覺來回踱步起來:“而且這刻記號的工具,不太容易找到……”他若有所思道:“嗯……看來這間屋子裏被關過的人遠遠不止六個。只是在眾多的囚徒中,僅有六七個人,頭腦還算冷靜、思路也比較清晰,且沒有放棄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