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說出我的名字(十)

酒吧,東區的酒吧。

昏暗的光影下,煙霧的繚繞中,一群醉生夢死的男男女女們在此尋歡作樂。

這裏的音響可能有點問題,嘈雜的人聲幾乎將音樂給蓋過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好事,因為酒吧老板那糟糕的音樂品味讓人難以恭維。

而這裏的氣味,則要比街上的更難聞……

地板上的嘔吐物殘渣和其他穢物從來就沒有被清掃幹凈過,一瓶瓶假酒從男客人們的喉嚨裏下去,然後那股惡心的酒氣又從這幫家夥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裏再散出來。

至於女客人們……或者說在這兒“工作”的一些女人,她們身上那混雜著體臭的劣質香水,又是另一種讓人厭惡的體驗了。

就在這樣一個環境裏,一個穿著紫色長西裝的、和周圍格格不入的男人,靜靜地坐在了吧台邊。

他帶著一份古老的優雅,拒絕融入周遭那低賤的氛圍,他的目光沉靜而敏銳,仿佛能撕裂所有阻擋在其眼前的、有形或無形的渾濁。

他給自己要了一杯奎寧水(tonic water),並看著酒保將這種很普通的飲料從罐子倒進了杯子、再推到自己的面前。

這個倒水的過程,讓這杯飲料的價格翻了三倍。

當然,沒有人會對此有異議;就像那些到超五星級賓館的大堂吃早餐的人,他們用五倍的價格,喝到的也只是在超市裏就能買到的橙汁,但他們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值。

這個社會從來都是這樣運作的,金錢只是用來衡量人們欲望和能力的砝碼,只要當事人自己覺得“代價”和“所得”等值,就不存在所謂的“浪費”。

“你的衣服很有意思,是你妻子給你做的嗎?”封不覺接過那杯飲料時,用一種很平靜的眼神望著眼前的酒保,“隨口”問道。

這其實是個明知故問的問題,覺哥從那套西裝的針腳和縫制手法就能看出那並非出自專業裁縫之手,但做衣服的人仍然憑著一份金錢無法買到的熱情和關懷將這套衣服做到了最好。

“是……是的……先生。”這酒保說話有些結巴,他的表情和語氣也和常人有些區別,看起來好像有某種智力障礙似的。

“她喜歡綠色?”覺哥接著問道。

“不……是……是因為……老……老板要求我在工作時穿著……這個。”酒保回道。

聽他說話簡直是在受罪,任何人都會這麽想。

“哦~”封不覺點點頭,頓了頓,再道,“所以……酒吧外面那張舊海報上的‘猜謎調酒師’就是你嗎?”

“不……至少現……現在不是了……”酒保回道,“幾年前,老板讓……讓我上台……試著演了幾場……但……但效果不好。”

“HO~”覺哥裝出不是很在乎的樣子,保持著那種“隨意攀談”的感覺,“……現在我明白那些問號的意思了。”

他指的“問號”,是縫在對方那件綠西裝上的一個個黑色的問號圖形。

“對了。”隔了幾秒,封不覺又道,“你現在能給我出個謎語嗎?”

酒保的臉上顯出了幾分不悅,從剛才到現在,他都覺得眼前的男人是在故意調侃自己:“我想……不行,先生。”他加重了語氣,表現出了自己的不快情緒。

“喔~別生氣夥計。”封不覺一看形勢有變,也順勢調整了自己的態度,一秒間,他就換了表情、眉頭微展道,“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你瞧……我是第一次來這酒吧……所以想和酒保聊幾句混混熟,要是冒犯了你那我道歉。”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小面額的紙幣,壓在手指下慢慢朝對方推了過去。

“嗯……”

在這語言和行動的雙重效果下,酒保的態度果然有所改觀……只見他快速地朝左右看了看,用拿抹布的手假裝擦了一下吧台、便把錢擼進了自己手裏。

“……好吧,你想聊點兒什麽?”

封不覺並沒有花太多的成本,就打開了對方的話匣子。

和他猜測的一致,眼前這個酒保就是“謎語人(Riddler)”——那個擁有天才般智商的,可能是DC宇宙最聰明的人之一的謎語人。

然而,在眼下這個劇本裏,他只是愛德華·尼格瑪,一個普通的酒保;在那麽幾個短暫的周末,他曾以“猜謎調酒師”的藝名在這間東區的酒吧裏演出過幾場,但由於他說話結巴,每場演出最後他幾乎都是在羞辱和噓聲中退場的。

在覺哥遞出了第二張面額稍大的鈔票之後,愛德華道出了更多……據他所說,他以前也的確是個聰明人、甚至聰明到了令人妒恨的程度,他有過體面的工作、頗高的收入……但這些,都隨著一場可怕的疾病降臨而離他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