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百寇鬧東京(五)

高俅端坐在監斬台前,聽聞大梁門外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立即就明白官家龍輦怕是遇到了麻煩,當即是雷霆震怒,呵斥旁邊站著的聞煥章道:

“聞參謀,你不是號稱計劃好了一切,要正兵破奇兵,今夜會是萬無一失的嗎?怎會惹出如此大的紕漏,若是驚嚇了官家的聖駕,你我都脫不得幹系。”

此時的聞煥章也忍不住滿身冒出冷汗,他搞不清楚是什麽環節出了問題,賊匪居然連官軍的行走路線都給掌握了。

不過智者終究是智者,凡是總是做足了最壞的打算,永遠會為自己留一條後路,聞煥章自然也不例外,雖然他寧願希望這個後招永遠不需要去使用。

因為,若是當他真正使用掉了這個後招,他其實就等於已經失敗了。讓道君上皇身陷險地,這個就已經是最大的罪過了。

如今聞煥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讓這個罪過最大限度的變得小一些。

他撅起身子,對高俅躬身言道:“太尉放心,晚生就是拼盡性命,也不會讓賊人有半點機會驚嚇到上皇。”

高俅惡狠狠盯著聞煥章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希望一切真如你所言,否則,本太尉定要你肝腦塗地,全家都不得好死。”

聞煥章誠惶誠恐的告退,待他走下堂,身形漸漸淡去之後,高俅卻突然說了句。

“先生,你看這廝的計劃還是否可靠?”

白虎節堂的屏風後面傳來一個聲音:

“用正不用奇,到頭一場空。放眼天下,豈有可以策應萬全的戰略?要行大事,必是要小心以後再小心,就算你是狡兔,也定是要安排好三窟。”

隨著話音,緩緩踱出一人,但見他劍眉秀目,方頜微須,中等身材,深藏機鋒,心有山川之險,胸有城府之深。

“太尉大人您請盡放寬心,聞煥章的計謀留下的漏勺再多,我徐槐也都能完全給它補上。梁山賊匪、淮西殘寇,他們不來還好,若是來了,定讓他們全夥都有來無回!”

到了外面,聞煥章登上了法場最中間那一座建造得最高的塔樓——這是本次伏擊計劃的總指揮樞紐,裏面放置有各種顏色的指揮軍旗。

在指揮塔樓上,聞煥章招展起指揮軍旗,打出旗語,盡起改裝潛伏於東京城中四處的禁軍將士與六扇門捕快,各方伏兵齊援大梁門。

一時之間馬鳴風蕭蕭,整座東京城都沸騰了,官軍四起開始彈壓百姓,頃刻之間,就連人流密集的市井都被徹底清場。

就在四方人馬將要趕赴大梁門的時候,神武門的押運隊伍也遇到了大麻煩。

十八相撲、兩百騎兵、六百捕快押著五輛囚車,突然之間沒有辦法繼續通行了。

全軍上下,無論將卒,人人膽寒,個個腳軟,紛紛僵硬在原地不敢繼續向前行走。

擋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個人,但就是兩個人,他們在氣勢上更勝過千軍萬馬!

一個胖大和尚,裸著上身,露出滿身花繡,手提一條水磨禪杖;一員虎面行者,頭戴金箍,外貌好似天神臨凡,雙手各握一口鑌鐵雪花戒刀。

他們邁著堅定的步伐,渾身散發出只有經歷過沙場百戰、斬盡萬人後方有的淩冽殺氣,帶著死亡的氣息,向著車隊緩緩逼近。

官軍中領銜押送任務的兩位節度使王煥與韓存保越眾而出,望著殺過來的一僧一行者,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個先天境界大成的武道宗師,看打扮,只能是梁山上的悍匪——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

六百捕快中有人扛不住兩位武師帶來的巨大壓力,紛紛舉起弩箭亂射,但是亂箭再密,一進入魯智深與武松二人跟前半尺之處,便紛紛中途折落,仿佛遇到了無形的阻擋。

“好生強勁的護體罡氣。”韓存保默默嘆道。

王煥卻說:“沒有這樣大的本領,他們又怎會做得出如許多的大事。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這個江湖已經不是我們十節度縱橫的年代。”

韓存保挺了挺鼻子,笑道:“王老大,你也不要滅自家威風,長他人志氣,就算他魯大師、武行者再是英雄聞名天下,只要他們沒有親手將我擊敗,要我服他們,是不可能的。”

在十節度中,韓存保年紀最輕,本領卻是最強之一,他也是壯年豪傑,哪裏肯服梁山好漢?

此人擅使一條方天畫戟,手段高強,卻是比梁山上的呂方、郭盛更像三國溫侯呂奉先!

韓存保大喝道:“眾軍聽著,你們看面前這一僧一行者,都是梁山上的悍匪,能征慣戰的猛將,你們上去應戰豈不是白送了性命?爾等可布下圓陣、搭上弓箭,小心看護犯人。待我一人前去與他們見個高低。”

言罷,韓存保躍馬橫戟,沖出本陣,洶湧踏來,第一個選擇的攻擊目標正是行者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