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太虛幻境

楊燁重煉老君道器,用以提升造化葫蘆,結果弄出偌大動靜,驚動了灌愁海中居住的神靈。

只聽海中有人作歌而來,其詞為: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

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閑愁。

楊燁以神耳通聽了,乃是數個女兒家的聲氣。歌音未息,早見踏水行來好十多個仙女,荷袂蹁躚,羽衣飄舞,嬌若春花,媚如秋月。

其中為首一位仙女,頭挽漆黑油光纂兒,披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身穿蜜合色棉襖、蔥黃綾棉裙,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容貌秀麗,雪樣的肌膚,佩戴鳳凰金釵,甚有莊嚴之味,“何方濁物,豈敢汙染我清凈女兒之境?”

“濁物?這稱呼倒有趣。”楊燁何等機敏,霎時便明白女子們言中寓意,毫無介懷,只淡然一笑,彬彬有禮作揖答道:“幾位仙姑,在下楊燁誤闖寶地,行為魯莽,若有冒犯,還望多多海涵。”

只可惜這番禮數,卻只落個熱臉去貼冷屁股,這些美女盡管都容貌姣好,但大抵都性子烈辣,對於男人極其憎惡,絲毫全然不聽楊燁辯說,盡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異口同聲地道:

“姐妹們,休多廢話。宮主有令,凡有擅闖灌愁海者,不論人神妖獸,皆當殺之,反正我太虛幻境薄命司園林中,尚缺許多花肥,這濁物體粗肉多,正可廢物利用。”

說話間,女人們展現驚人道行,皆有堪比渡過四次天劫的煉氣修為,仙元充沛、吹雲吐霧,舉止伴生風雷,簇擁圍來,扭動腰肢,施展皓腕,展動潔白水袖,倏地化作妖龍惡蟒凝爪蓄勢。眼看戰事一觸即發,卻驟聞有人高喝“住手。”

楊燁原本做好應戰準備,聽到此聲循著望去,卻見雲端又落下一個女子,此人打扮與旁的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佩赤金盤螭纓絡圈,身穿縷金百蝶穿花大紅雲緞窄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掉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韻,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謝天謝地,虧得我趕來及時。”這女子裊裊娜娜,攔至楊燁和眾女之間,輕拍挺翹的胸脯,用滑潤如酥之音溫柔地道,“姐妹們,你們實在太魯莽了。這位楊先生,他是女媧娘娘和造化小天公雙聖欽派之使者,地位尊崇,系灌愁海太虛幻境的貴客,豈可隨意冒犯?!”

女媧娘娘是前輩女仙之首,造化小兒更是當代造化空間三千世界中唯一的土著神靈,對於這群隱居於三十三重天外的小女人,仍有極高威信,遂盡受震懾,各自停手,只用一雙雙善睞明眸,上上下下索著楊燁細細打量,全不復剛才的狂傲和漠視。

此刻,那位勸止停戰的女人,其墨澈雙眼中溫柔笑意愈發濃重,嬌滴滴地道:“楊先生,小女子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的引愁金女,其余眾位都是同洞姐妹,共掌人間風月情債,塵世之癡男怨女,盡皆曾受女媧娘娘莫大之恩,常思湧泉相報,未料今天貴客到來,險些當面觸犯神威。”

楊燁忙道:“夫人言重,一場誤會,不足掛齒。”

引愁金女又道:“今忽與君相逢,實乃緣分使然。此地離我太虛幻境不遠,內有仙茗美酒,以及紅樓仙曲,請您隨我等一遊,以償眾姐妹方才無禮之舉。”

楊燁本待婉拒,但引愁金女卻主動伸過纖纖玉手,一縷幽香直沁心脾,霎時就軟其心意,隨後便鬼使神差任由她挽了胳膊,跟隨著騰空飛起,頃刻穿梭數萬裏,到達灌愁海邊界處,現出一座宏偉宮殿,上有石牌橫建,書“孽海情天”四個大字。

宮門牌坊內又立有一副對聯,內容是“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若是換個文青來此,見到這副對聯,難免要傷春悲秋,大起感慨之言,可楊燁卻是豪放漢子,好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對於此類煽情詞兒卻不屑一顧,只顧昂著頭朝內行走。未過須臾,迎面又掠過許多匾額對聯,都是甚麽“癡情司”、“結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

楊燁進化腦域,亞聖資質,在地球亦曾讀過許多雜書,顯然明白這些司名的寓意,對照自己和淩曌、劉慧娘的相戀相知的過程,莫名大起戲謔之念,心中暗忖:這都是一堆廢材的故事呀。

引愁金女在旁問道:“此各司中皆儲的是普天之下所有女子的過去未來的簿冊,楊先生神通廣大,天視地聽,是否有意入司觀看,先知其命運?”

楊燁笑道:“還是不必了。楊某尋常男子,對於情情愛愛之事無甚興趣,更沒有掌控人間風流之神格神職,因此沒必要去預先揣知世間女子之命運。自古紅顏多薄命,而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看悲劇,但凡自虐的故事,都點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