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歷史時刻

“灣區之王！灣區之王！灣區之王！”

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喊，來自七萬名球迷，漸漸地尋找到同樣的節奏，擰成一股繩，堅韌不拔、堅不可摧地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音浪，在整個燭台球場上空不斷盤旋，猶如一個保護罩一般，真正地建立起了主場之威，澎湃而磅礴的聲勢，點亮了燭台球場的“燭光”，鑄就了灣區之名！

坐在演播室之中，柯克·查爾斯頓認真而專注地注視著球場裏的那一張張臉孔，每一個人都聲嘶力竭、面紅耳赤地齊聲呐喊著，“The King Of Bay Area”，音浪層層疊疊地重合起來，整齊劃一的節奏猶如千軍萬馬一般滔滔而至。

莫名地，柯克就心潮澎湃起來，難以抑制，一股無法形容的感動和亢奮在胸腔之中激蕩著，仿佛整個靈魂沐浴在漫天星爆的浩瀚之下，感受著自己的渺小，也感受著宇宙的脈搏。

“觀眾朋友們，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我們現在正在燭台球場為你帶來現場的直播。不需要過多的語言，也不需要更多的解說，僅僅只是需要靜下心來，側耳傾聽，你們就可以感受到這座城市的心跳，這就是橄欖球，這就是競技體育，讓人熱血沸騰，也讓人忘乎所以。”

說著說著，柯克的眼眶就不由微微濕潤起來。為了舊金山49人，為了燭台球場，更為了心愛的橄欖球，正是這樣的時刻，不斷地提醒著他自己，這一切是如此的美好，讓人猶如飛蛾撲火一般地徹底燃燒自己的生命，綻放出萬丈光芒。

在這一刻，柯克真正地愛上了這支球隊。

……

喬納森·鮑德溫竭盡全力地呼喊著，高高舉起了自己的雙手，用力揮舞著舊金山49人的主場圍巾，加入了全場球迷的行列，浩浩蕩蕩地掀起了一片紅色的汪洋大海，就連灣區海岸線上的驚濤駭浪，此時都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低下頭，喬納森的視線落在了弟弟瑞恩的身上，他想要說點什麽，所有話語卻都卡在了喉嚨裏，於是，他幹脆就放棄了，只是更加大聲、更加瘋狂地嘶吼著，“灣區之王！”仿佛這就是一個信念，也是一個信仰，指引著他們走向希望。

瑞恩·鮑德溫安靜地坐在輪椅之上，固定在殘疾人特殊席位裏，靜靜地，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片無邊無際的紅色海洋；靜靜地看著對面看台之上那一幅由五百名球迷構建的畫作；靜靜地反復瀏覽著那一句“灣區之王”。

前所未有地，心臟狠狠地撞擊著胸膛，如此用力，如此兇猛，以至於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但瑞恩卻一點都不擔心。

因為，這是自從確診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機，無比清晰，無比滾燙，無比濃烈。

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俗稱“漸凍人”。

病人會漸漸失去對自己肌肉的控制，運動神經最後會完全萎縮，和全身癱瘓沒有任何差別，甚至會影響到吃飯、呼吸、說話等基本的身體機能。

但更加殘酷的是，這種病症不會影響感覺神經，患者的智力、記憶和五感都不會有任何損傷，換而言之，病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喪失控制、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卻無能為力。

整個過程遲緩而漫長，痛苦的逐漸疊加，讓每一天都變成煎熬。一般來說，患者在病發之後，只能生存兩到五年。至今為止，依舊沒有任何有效療法，甚至延緩病情都無比艱難。

一旦宣判確診之後，就是靜靜地等待著死神鐮刀的降臨。沒有憐憫。

否認，憤怒，協商，絕望，接受。

經歷了悲傷的五個階段之後，瑞恩漸漸精疲力竭了，而自己摯愛的舊金山49人又滑入了暗無天日的深淵，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徹底消失了，所有的所有。於是，瑞恩也就這樣妥協了，選擇了放棄。

放棄了復健，放棄了抗爭，也放棄了希望。就這樣安靜地坐著，接受自己的命運，迎接自己的未來。

可是，此時此刻，瑞恩卻是如此舍不得，他再次看到了，有生之年，他居然再次看到了這片紅色海洋，甚至比記憶之中的那一片，更加耀眼、更加炙熱、更加洶湧。

不由自主地，指尖就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瑞恩悄悄地蜷縮起了指尖，握緊了拳頭，握緊，再握緊，那幾乎消退不見的力量重新回來了，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然後，毫無預警地，淚水就沖破了眼眶的束縛，滑落下來。

淚水是如此炙熱，幾乎就要燙傷臉頰，但嘴角的笑容卻忍不住上揚了起來。

“灣區之王”，他喜歡這個名字。

……

轟轟烈烈、浩浩蕩蕩、洋洋灑灑，那鋪天蓋地的喊聲在燭台球場之內無窮無盡地激蕩著，即使是置身於演播室之中，依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滔滔不絕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