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紅岸之五(第3/4頁)

地球文明有可能進行Ⅱ型文明能級的發射!

下一步,需要將那兩次木星電磁輻射的波形與紅岸受到的日淩幹擾的波形相對照。如果吻合,這個猜想就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

葉文潔向領導提出要求,要與哈裏·比德森聯系,取得那兩次木星電磁輻射的波形記錄。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渠道不好找,還有眾多部門的一道道手續要辦,弄岔一點就有裏通外圍的嫌疑,葉文潔只好等待。

但還有一個更直接的證實方法:紅岸發射系統以超過那個閾值的功率直接向太陽發射電波。

葉文潔找到了領導,提出了這個要求,但沒敢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太玄乎了,肯定遭到否決,她只是說這是一次對太陽研究進行的試驗,將紅岸發射系統作為對太陽的探測雷達,通過接收回波來分析反映太陽電磁輻射的一些信息。雷志成和楊衛寧都有很深的技術背景,想騙他們不容易,但葉文潔說出的這項試驗,在西方太陽研究中確實有過先例。事實上,這比正在進行中的對類地行星的雷達探測在技術上還簡單些。

“葉文潔呀,你越來越出格了,你的課題,在理論上搞搞就行了,有必要弄這麽大動作嗎?”雷志成搖搖頭說。

“政委,可能有重大發現,實驗是必須的。只這一次,行嗎?”葉文潔苦苦央求道。

楊衛寧說:“雷政委,要不就做一次?操作上好像沒什麽太大困難,回波在發射後傳回要……”

“十幾分鐘吧。”雷志成說。

“這樣紅岸系統正好有時間轉換到接收狀態。”

雷志成再次搖頭,“我知道在技術和工作量上都沒什麽,但你……楊總啊,你頭腦中缺的就是這根弦啊——向紅太陽發射超強烈的電波,你想過這種試驗的政治含義嗎?”

楊衛寧和葉文潔一時瞠目結舌,他們並不是感到這理由荒唐,相反,是為自己沒有想到而後怕。那個年代,對一切事物的政治圖解已達了極其荒唐的程度。葉文潔上交的研究報告,雷志成必須進行仔細審閱,對有關太陽的技術用詞反復斟酌修改,像“太陽黑子”這類詞匯都不能出現。向太陽發射超強電波的實驗當然可以做出一千個正面解釋,但只要有一個反面解釋,就可能有人面臨滅頂之災。雷志成拒絕實驗的這個理由,確實是不可能被推翻的。

葉文潔沒有放棄,其實只要冒不大的險,做成這事很容易。紅岸發射系統的發射器是超高功率的設備,全部使用“文革”期間生產的國產元件,由於質量不過關,故障率很高,不得不在每十五次發射後就全面檢修一次,每次檢修完成後都要例行試運行,參加這種發射的人很少,目標和其他發射參數也是比較隨意的。

在一次值班中,葉文潔被分配進行例行的檢修後的測試。由於試發射省去了很多操作,在場的除葉丈潔外只有五個人,其中三個是對設備原理知之甚少的操作員,另外的一名技術員和一名工程師已在持續了兩天的檢修中疲憊不堪,心不在焉。葉文潔首先將發射功率設置到剛剛超過太陽增益反射理論上的閾值(這已是紅岸發射系統的最大功率了),頻率設定在最可能被能量鏡面放大的頻率上,借測試天線機械性能為名,將它對準已斜掛在西天的太陽,發射的內容仍同每次正規發射一樣。

這是1971年秋天一個晴朗的下午。事後葉文潔多次回憶那一時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只是焦急,盼發射快些完成。一方面是怕在場的同事發現,雖然她想好了推托的理由。但以損耗元件的最大功率進行發射實驗畢竟是不正常的;同時,紅岸發射系統的定位設備不是設計用於瞄準太陽的,葉文潔用手就能感到光學系統在發燙。如果燒壞麻煩就大了。太陽在西天緩緩下落,葉文浩不得不手動跟蹤。這時,紅岸天線像一棵巨大的向日葵,面對著下落中的太陽緩緩轉動。當發射完成的紅燈亮起時,她渾身已被汗水浸透了。扭頭一看,三名操作員正在控制台上按手冊依次關閉設備。那名工程師在控制室的一角喝水,技術員則靠在長椅子上睡著了。不管後來的歷史學家和文學家們如何描述,當時的真實情景就是這樣平淡無奇。

發射一完成,葉文潔就沖出控制室,跑進楊衛寧的辦公室,喘著氣說:“快,讓基地電台在12000兆赫上接收!”

“收什麽?”楊總工程師驚奇地看著頭發被汗水粘到臉上的葉文潔,與靈敏度極高的紅岸接收系統相比,基地用於與外界聯系的常規軍用電台只是個玩具。

“也許能收到一些東西,紅岸系統沒有時間轉換到接收狀態了!”葉文潔說。正常情況下,紅岸接收系統的預熱和切換只需十多分鐘,而現在接收系統也在檢修中,很多模塊拆卸後還未組裝,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運行。楊衛寧看了葉文潔幾秒鐘,拿起了電話,吩咐機要通訊室按葉文潔說的去做。“那個電台的精度,大概只能收到月球上外星人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