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所以現在呢?”杜瓦爾問。他們四個人在餐廳裏一起吃午飯。

“你的意思是?”赫斯特問。

“我是說,現在該幹什麽?”杜瓦爾說著指向赫斯特,“你已經被移植到一個新的身體裏,”然後指向達爾,“他也從死神那裏回來了,我們都從平行世界中回來了,不用再為了戲劇效果去死。我們贏了。現在該幹什麽呢?”

“我不認為事情會這麽簡單。”漢森說,“我不認為我們取得了全盤勝利,我們只是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了而已。”

“沒錯,”赫斯特說,“經歷了這一堆事情之後,最後能得出的結論就是,如果某一天我們在浴室裏滑倒了,在馬桶上把腦殼撞了個七零八碎,我們可以非常自豪地說:‘那又怎樣,這是我自己做主的。’”

“被你這麽一說,我覺得之前的大費周章簡直太不值得了。”杜瓦爾說。

“我不介意在馬桶上撞碎腦袋啦,”赫斯特說,“前提是我已經活了一百二十歲。”

“你一百二十歲大壽的時候,我會帶上地蠟作為賀禮的。”杜瓦爾鄭重其事地說。

“我簡直等不及了。”赫斯特說。

“安迪,你還好嗎?”漢森問。

“我沒事,”達爾笑了一下,“抱歉,我只是在想事情,關於自身存在的真實性等等。”

“我們已經沒必要再糾結這種事情了,”赫斯特說,“這所有一切的目的不都是這個嘛。”

“你說得對,”達爾說,“我知道。”

杜瓦爾看了看她的通訊機。“糟了,我要遲到了。”她說,“我得去訓練新兵了。”

“噢,沉重的晉升。”赫斯特說。

“挺難的,真的很難。”杜瓦爾說著,起身準備離開。

“我和你一起走,”赫斯特說,“你可以好好倒苦水。”

“太好了。”杜瓦爾說。他們倆便離開了。

漢森盯著達爾,過了一會兒說道:“你還在考慮存在的真實性問題嗎?”

“差不多吧,”達爾說,“其實我真正在考慮的是你的事情。”

“我?”漢森有點意外。

“嗯,”達爾說,“在我身體康復期間,有一些關於你的事情讓我很疑惑。你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有意思,”漢森說,“願聞其詳。”

“想想看,”達爾說,“回憶一下我們五個人初次相遇的那天,那一天我們成為了無畏號的船員。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每個人其實都很不一般。赫斯特的存在看似沒有目的性,但卻成為了所有事情的關鍵;杜瓦爾受過醫療訓練,和克倫斯基走得很近,這使她在我們需要利用克倫斯基的時候能夠幫上大忙;芬恩給了我們物質和情報上的支持,而且他的犧牲也敦促我們采取行動;詹金斯告訴我們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教給我們達成目的的方法。”

“那麽你呢?”漢森說,“你的作用又是什麽呢?”

“其實,這就是我一直搞不明白的。”達爾說,“我一直在想我究竟給這個團體帶來了什麽。我曾想過我就是個促成計劃的人——想出了基本的主意然後每個人都共同執行。一個後勤。但接著我就想到了克倫斯基,他在這裏面又起到了什麽樣的作用。”

“他的作用和其他戲的小強主演一樣,不停地挨打。”漢森說。

“沒錯。”

“但你成為不了克倫斯基。”漢森說,“我們已經有一個克倫斯基了,他就是克倫斯基。”

“關鍵並不在於克倫斯基不停地挨打,”達爾說,“關鍵在於他一直挨打卻總是死不了。”

“我有點跟不上你的思路。”漢森說。

“吉米,自從我們來到無畏號上以來,應該已經死了多少回了?”達爾問,“我能數得出來的至少就有三次。首先,是我在埃斯克裏奇殖民地被襲擊的那次,凱薩維和貝奇都在那時候犧牲了;然後就是在南特號上,和芬恩還有艾伯納西艦長一起待在問訊室裏的那次;接下來就是這次和赫斯特一起返回無畏號上,在六號甲板受的傷;這三次按理來說我都必死無疑,沒有‘如果’和‘但是’。我真是傷得很厲害。但我卻沒死成。所以我就覺得,我才是處於世界中心的主角。”

“但你是名龍套。”漢森說,“我們都不例外。詹金斯是這麽說的,保爾森也是這麽說的,甚至扮演你的演員都是這麽說的。”

“在這部戲裏我是個配角,”達爾說,“但在別的地方我確實是個主角。”

“在哪兒?”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吉米。”

“什麽?”漢森問,“你到底在說什麽?”

“就像我說的,你看上去格格不入。”達爾說,“其余每一個人都能推動故事發展。每一個人,除了你。對此我只能說,你只是一個路人,吉米。你有背景故事,但它和我們所做的一切毫無關系。你也做了一些有用的事——你調查了電視劇的一些情況,發表了一些觀點,時不時的還能提醒人們做該做的事。你只是恰到好處地推了一小把,看起來仿佛你也參與了。但我想得越多,就越感覺到你並不像我們其他人一樣充分地投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