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術後生活

整個手術花了大概二十分鐘。等蘇荊被帶出來的時候,負責手術的幾個醫生都松了一口氣。

在對所羅門的大腦進行核磁共振的時候,主刀醫生不得不延遲了二十分鐘開了個小會,對方的大腦很明顯之前就動過手術,而且是比較深度的改造手術,他的大腦皮質比起正常人類來說要多了大約30%,而且溝回特別深邃。在這種實驗體身上做腦葉切除手術,沒有幾個人敢保證手術成功。

不過考慮到對方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身份,以及可能帶來的腦科學進步,諸人開始決定強行進行手術。

韋恩企業所提供的這種改進手術方式和傳統的腦葉切除手術表面上看起來差不多,但實際上完全是兩種東西,遵循著不同的脈絡。在手術原理講解上有著許多東方玄學的東西,涉及了許多經脈、穴位,以及被稱為“刹活孔”的血氣運作竅穴知識,如果不是有韋恩企業的大規模資金投入,這些受到了完整西醫教育的醫生完全就不會相信這一套神神鬼鬼的東西。

但是前面幾例手術做下來,巨大的成功完全擊散了所有對這手術卓越效果的懷疑。依然有部分醫生試圖用西醫理論來解釋這個手術的原理,例如大腦皮層掌管區域之間的互相影響,以及通過血管改造來遏制大腦神經中樞功能的運作——不過成效並不高,簡單地說,現在的腦科學還沒有進化到如此高深的程度。

韋恩企業到底是從哪裏搞到這些神奇的知識,諸多腦子靈活的人也沒有一個會試圖去探究這件事。在背後巨大的資本運作下,市議會很快通過了《腦葉白質切除術對嚴重精神病患者的暫時試行辦法》,阿克漢姆精神病原則收到了一筆三千萬美元的贊助。所有人都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即使這種手術可能對那些罪犯殘忍一點、不人道一點,但是想一想他們手上曾經沾染的那麽多鮮血,沒有人會覺得不合適。只有一些極端的人權主義者在街頭奔走,不過他們的支持率幾乎為零。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蘇荊睜開了眼睛。久違的困倦睡意將他籠罩了,他幾乎是用盡了全副意志的努力來抵抗睡意。在他的額頭兩邊出現了一道細縫,就在這個地方,醫生花了整整五分鐘才鋸開他堅韌的頭骨,鋸片都磨鈍了三個。然後就是一個精巧的激光燒灼裝置,並不是野蠻地用手術刀把腦子切下一塊來,而是簡單、高效地燒一下,燒斷了一部分血管,以及破壞了大腦皮層表面的一部分神經中樞。

沒有做過這個手術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就像是墜入冰海,然後又沉入底部的熔巖地獄。身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是你的意志卻冰冷而清醒。你可以感到神經的脈沖席卷過每一片肌膚,但是你什麽也不想做,什麽也不能做,就好像你的意識和肉體有生以來第一次隔離成了兩個部分,你在看著另一個人遭受著非人的酷刑,你被一柄快刀爽利地從中間切成了兩半,一半是受苦的你,一半是冷眼旁觀的你。

這一秒鐘仿佛延長到了永劫的輪回,蘇荊只是冰冷地記憶著每一點細小的感受。即使所有能令人感到快樂的事物都在離他而去,他也用簡單的邏輯刻下了一個想法: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無關一切的快樂與痛苦,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邏輯。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那人再一次發問,吐真劑撬開了他的嘴,讓所羅門覺得說出實話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覺得我像是一坨屎。”

對方發出了輕微的笑聲,然後是小聲的低語“手術成功了”、“繼續觀察他的術後情況”等等。

他在原地等了大約五分鐘,然後兩個中年護士把他身上所有的束縛都解開了。所有的束縛,所有的鐐銬都解開了。蘇荊很清楚,這不是因為他們認為他正常了,而是因為有一道比這些鐐銬加起來更沉重十倍的枷鎖捆住了他的腦袋。

“恭喜你。”

“恭喜你康復了。”

就像是某種儀式一樣,在最後一個鐐銬脫落後,在場的所有醫護人員都鼓起了掌。不時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蘇荊認為這可能是為了讓他感受到正常人類所會感到的溫暖,但是現在他心中只是一片灰白,什麽也不想思考,什麽也不想做。而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似乎很理解他的舉動,看他一臉漠然地站在原地,所有人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雖然我們認為你現在就可以走出精神病院,回到正常的人生中去了,但是根據相關條款,你不得不在這裏繼續呆一段時間,我們還要對你進行一段時間的術後觀察。請你諒解。”其中的一個白大褂這樣說,所羅門禮貌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