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一開始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真正打開文档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在鍵盤前躊躇、猶豫了半晌之後,首先,還是應該感謝,這幾年來一直沒有拋棄這本很不成熟的無限流小說的,讀者朋友們了。

謝謝。

我不太擅長煽情,每時每刻都在審查自己的文字,以苦行式的態度對待使用的語言。雖然這本書——我的初衷是“一本標準的龍傲天後宮小說,以無限流為載體”——結果三年之後,回過頭去看,它已經變成了一個古怪而超出預期的東西。它……承載了我一些想法,一些情感,一些實驗性的創作思路;不可回避的是,它有很多的缺陷,例如很多部分的情節比較松散,從結構上來說不太緊湊……一些單章像是蜥蜴即將脫落的鱗片一樣,搖搖欲墜地黏連在上面。

許多章節,我都是在非常恍惚的情況下寫出來的。體質和作息時間的雙重原因。我夢遊般地敲打鍵盤,前言不搭後語,只靠半夢半醒之間的職業素養,下意識地審查語句。很多時候我發現我在無意識地敲打出腦海中那些毫無邏輯的思維的文法碎片,支離破碎的夢境,導致我不得不一遍遍地刪除,重寫,竭力把脫韁的文字重新束縛在語法和情節敘述的疆域內。

很有意思,有一部分章節反而獲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生命力。

然而,漫長的寫作周期,讓這部三百多萬字的作品整體來說……並非能一直保持我最好的狀態。事實上,前半本書我認為寫得很糟糕,我花了大約一百多萬字的時間,才逐漸找到控制作品的能力與訣竅。這對於作者來說是一種進步,但是我卻感覺到非常愧疚,對蘇荊、貞子、小琪、路總和阿蘿……

無法將他們描繪得更為動人,這一點讓我很苦惱。

說說這本書吧。

《天國遊戲》的起源,大約是五年前。我在大學的寢室裏看了午夜兇鈴的第四部,仲間由紀恵的山村貞子。我想,或許應該寫一本無限流,而這位山村貞子就是我們的隊友。不可否認,拯救悲劇的女主角是我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兩年之後,我開始把那個故事擺到了文档裏。

最早的時候,山村貞子設定為一位內向、陰暗的少女,戴著巨大的監聽耳機,用古典音樂隔絕自己的內心和外界。那個時候,路小姐的前身是一位叫周君君的巫妖,而男主角是個妖魔混血的狷介青年,還有一位性格古板的中年刀客……這個最早期的設定在我一次次琢磨後被廢棄,最後,他們一個個就位。

在這本書的早期,我的人生處於一種非常艱難的情況。抑郁。關於人生與前途進路。創作。這個故事支撐著我,我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最古老的人物創造手藝。

很簡單。讓他們活過來。

聽上去像是黑魔法,實際上,有些像是演員和古典戲劇大師們的做法,從每一個角色的細節開始,一點一滴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打磨出來。我並不是什麽天才,我僅僅是在自己痛苦、絕望、寂寞的時候和他們說話而已。無數次地在自習室裏和路小姐交談,探討一些關於文學與人生的看法。

頗有進益。和這位優雅而惡毒的女士交談,很有趣味性。

這對我來說並不是特別陌生的事,從一個寓言中,我很早就學會了這個技巧。當你想改變自己的時候,就構想出一個你想成為的人,不斷地把自己當做那個人……大約七年之後,我和從前的我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人,不光是性格,甚至連外貌和神態都變得與那個我構想出來的人相似。

這種長期的心理暗示體驗讓我體會到人類精神的易塑性,在審慎地檢查過自己的心理健康程度之後,我決定成為一名小說寫手,以繼續探索心靈世界的可能性。

我有一次,夢見女主角之一踮起腳來吻了我一下(為避免侵犯對方隱私權,我就不提起她的名字),我醒來後想了一會兒,好吧,既然你都用這種手段了。

很可恨的是,她在加入主角團隊,成為女主角之一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夢境中了。狡猾的褐發小東西。

當這個故事來到結尾的時候,我意識到一件事……

我要和他們說再見了。

最後幾章花費了我很長時間,不僅僅是因為幾經刪改,我想給這個故事一個適合、恰當,能夠帶來一點升華的結尾而非粗制濫造的匆匆爛尾;同時也是因為,我……懼怕和自己的朋友們分別。當我打下“end”之後,我知道,我就再也不能繼續書寫他們的故事了。

他們……這些朋友們,他們會繼續在我心中的舞台上繼續生存。作為我的良師益友們,這些理想的心智會繼續督導我的生命。或許,我和他們會像現實裏的友情一樣,逐漸隨著時間而淡化,或許,我們能夠長久地相處,或許改頭換面地出現在我的下一個故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