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翠絲 囚禁

在關押我們的博學派總部牢房裏,我不停地踱來踱去,腦中也一遍又一遍地飄過她的聲音:我的新名字叫伊迪斯·普勒爾,為了新的未來,我很高興我能忘卻許多記憶。

“你真的從沒有見過她?連她的照片也沒見過嗎?”克裏斯蒂娜帶著幾絲疑惑探問我。在執行向整個城市公開伊迪斯·普勒爾視頻的瘋狂計劃中,她的一條大腿不幸中彈,說話間還把腿架在枕頭上。說起這次瘋狂計劃,我百感交集,那時我們只是一味地向前沖,半點也不知道這視頻的內容,更想不到其中內容竟會將我們視為根基的派別制度摧毀,會剝奪我們每個人的自我認知,“她是祖母輩的,還是個遠房的姑姑什麽的?”

“我早就說了,不是。”到了墻邊,我轉過身子,語氣堅決地說,“‘普勒爾’是——曾經是——我爸爸的姓氏,按理是他的家族,也就是博學派,可‘伊迪斯’又是個無私派名字,所以……”

“她應該生活在更早的時期,”卡拉把頭斜靠在墻壁上,接過了我的話茬,“應該是你的祖先,幾代之前的。”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她跟威爾真的很像,可接著她挺了挺身板,這幾份相似又不見了。威爾,我的朋友,我親手殺掉的朋友。

“祖先”這個詞在我心底平添了幾分涼意,宛若崩裂的磚塊。轉身的瞬間,我伸手碰了碰這肅殺的白墻,沁骨的冰冷從指間傳遍周身。

倘若她真的是我的祖先,她留給我的“遺產”已擺在眼前:掙脫派別束縛的自由,以及知曉我的分歧者身份,比我所了解的更重要。我的存在意味著我們要沖出這座城市,挽救城市圍欄之外水深火熱的世界。

“我想知道,也必須知道我們到底在這兒有多久了。喂,能不能別晃來晃去?”卡拉一邊說著,一邊用一只手拂過臉頰。我的腳步停在牢房的中間,我沖她皺了皺眉。“不好意思。”她低低地說。“沒什麽,別往心裏去。我們在這裏確實待太久了。”克裏斯蒂娜說。

伊芙琳掌權也有幾天光景了。幾天前,她在亂成一團的博學派總部大廳發布了幾條臨時指令,把所有戰犯押入三樓的牢房。一個無派別女人來查看了一番我們的傷口,給我們送來止痛藥,除此之外,我們飯一頓不落,澡也按時洗,可無論我怎麽堅持不懈地問他們,就是沒人告訴我們外面的動向。

“托比亞斯理應過來了呀,”我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自問道,“這家夥跑哪兒去了?”“他可能還在生氣吧,畢竟你瞞著他和他最痛恨的人聯手。”卡拉說。我不悅地瞪了她一眼。“老四才沒那麽小家子氣,”克裏斯蒂娜搶著說,不知她說這話是要反駁卡拉,還是要安慰我,“可能他有事在忙,他不是說了讓你相信他嗎?”

在一片混亂嘈雜中,一些無派別者推搡著我們走向樓梯,我一只手緊緊拽著他的衣擺,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跟他走散。他把我的手腕放在他的手中,輕輕地把我推開,說什麽“跟著他們走”、“一定要信我”之類的話。

“我已經在這麽做了!”我說。這句話一點也不假,我的確很努力地讓自己相信他,可我渾身的每一處纖維、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向往著自由,這種自由不僅僅局限於掙脫牢籠的禁錮,更是想掙脫城市圍欄的束縛。

我必須知道城市圍欄之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