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秋試

回去之後,稍過幾日,就眼見四面八方的童生紛紛入郡。

有老的,甚至五六十歲的童生,白發蒼蒼,讓人見之憫然,這種年紀,考中了又如何?無非就是死前要證明自己,一輩子心血終是沒有白耗罷了。

有少年的,最年輕的,差不多就是十五歲左右,方信的化身李睿,也是這個年紀。

當然,也有富窮之分,富者多半是馬車而來,甚至帶著仆從,而窮的,就是一身布衣,連青衫都沒得穿。

這些人都租得房子,夜中也會讀書,或者會文尋友,一時間,酒、紙、墨,甚至食物的銷售都大幅度增加,讓附近經營者都笑的牙齒快掉了,巴不得天天如此,不過,這終究是妄想,三年只一個月啊。

方信卻也是不理,按照李睿的根底,揣摩墨卷,一篇篇的試筆。

這樣就過了幾日,母親何氏這幾日日夜不休,端是為他制好了一套青衫,不過這青衫現在還不可以穿,又用麻衣作了新衣,雖然布質不佳,但是幹幹凈凈纖塵不染。

一雙千層底布鞋,線線針線皆是手作,紮底厚實,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寄了多少希望在內。

八月八日,正是秋試之日,一大早,何氏就已經起來,早早就準備好,方信一出來,就拿到這衣這鞋,心中也不知道什麽味道,心想,如是沒有他,原本李睿必是數次不中,蹉跎歲月,也不知其母一次次期待和失望,能等多久?

可憐天下母親之心,望子成龍也就罷了,畢竟龍還沒有這樣多,但是都希望有所成,滿足這點,才是最大的孝順,要不然,縱是日常孝順,也終是意難平。

有了此心,方信默默地穿上,雖說八月,實是陽歷九月,穿上正好,當下喝了點粥,就說著:“娘,我自去了。”

“唔!”何氏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是應了一聲,方信走了很遠,回頭一看,還看見單薄瘦弱的母親靠在門上,遠遠望著。

見此,方信竟然眼中一熱,連忙快步前行,到了街道之上,才放緩了腳步,就在這時,郡下各縣的童生,已經全部來了,個個都有些緊張,通過道路,到了學政院前。

這學政院,就是考試所在,院墻足有五米高,大門厚實,門前卻是一隊士兵,個個穿著盔甲,手持長刀,走動時鈧鈧作響。

前面才有童生靠近,裏面的人就厲聲喝著:“所有童生按時排列,不許喧鬧,不許爭先,違者不許入場。”

這一喝,頓時人人都肅然,於是上前,一個個地驗過文單,童生所發的印憑,當下檢查了下,就一一放入,不是童生者,如無聖旨,敢於闖入,就是死罪,可當場格殺勿論,這是太祖時立下的規矩。

到了裏面,就聽見一個官吏喊著:“所有考生,全部入桶清洗,不得有誤!”

話說,農業社會,歷來科考都選在春秋兩季,當然,官方所說,這是應著“孔子筆春秋”之故,其實是因這兩季,不冷不熱寒熱適中,各地來人都能適應,如是寒冬,南方來的人不適應,如何是好?

是故朝廷考慮到這個,所以才如此定下。

但是春秋,也最容易傳疫,先別說到省城考試了,就是郡試,一郡少者五六縣,多者十數縣,每縣也必有上百個童生,如此起碼有上千之數,多的甚至有數千之數,這樣多人,集在一起,如是傳疫,往往一病就是一大批,這可全部是國家未來的元氣,哪能如此。

再加上夾帶之風不絕,因此大楚太宗皇帝,考慮到這個,下旨,學院必準備數千大桶,等考生而入,必一起清洗,讓考生幹幹凈凈考試,同時也是檢查是不是有夾帶的意思,美其命:“淋浴靜心以應試!”

這一聲令下,不少老考生自然早就經過,也就解開衣服,新生卻是很尷尬,但是也不得不解衣入桶,這不,就有幾人脫衣露出夾帶,立刻驅逐出考場,這次就沒有考試資格了,而且如是再犯,永無考試資格。

方信也找到了一桶,脫衣下去,卻覺滿是藥味,原來水中還有大批甘草、廬根、金銀花、綠豆等物,正是消毒之用。

方信身上幹凈,洗過了,也就出來,這時衣服已經檢查過了,當可再穿上。

洗了出來,就領到一個牌子,順著牌子,就到了一個房間內,原來,這裏的房間都是木房,有一桌一椅一榻,還有著一個籃子,這籃子每日換一次,裏面有茶水、雞蛋、米飯、煎餅,甚至還有半只雞,就是考生一日所食。

這是朝廷法度規定,無論貴賤,都是一樣。

方信進了之後,又見到桌上有數支筆硯,粗細不一,但是各型都有了,制材不敢說上佳,也是良等,還有白紙一疊,這也是統一發放的物品,本是要收回的,但是由於精美,經常有考試完畢後,考生私下帶走,官府開始時還查,後來查不勝查,也不願意為這點事而說到懲罰上去,想想反正你們都是士子,也就罷了,因此就默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