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方向

周宜羽的要求，可以說是一種非常鹵莽，甚至可說是過分的要求。

若是換了旁人聽到這種要求，只怕早要懷疑周宜羽到底是何居心，但是沈奕到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一個性格直爽，有點小聰明，同時也不算太壞的年輕人。

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點頭同意。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有時不能僅憑理性，感覺有時也很重要。

這一次沈奕是純憑著感覺來做事了。

他把自己的血腥紋章開放讓周宜羽觀看。

周宜羽老實不客氣地看起沈奕的所有底牌。

這一看，看得他嘖嘖贊嘆：“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有實力的冒險者，可惜你的實力更適合在團隊作戰中使用，而不適合一對一。剛才的戰鬥你沒能發揮出自己的一半實力，真是可惜了。”

“看完了？有什麽好建議嗎？”

“有！”周宜羽很肯定的點頭：“你的天賦其實非常強大，適用面很廣，雖然作用不夠突出，但只要運用得當會非常好。我看你更適合綜合性的作戰方式，不適合簡單的戰鬥風格。你這樣的天賦和技能……說到主強化方向，我說不好，但是我覺得有個職業比較適合你。”

“什麽？”

“槍手。”

這是沈奕第一次聽到有人給他如此肯定的回答。

越野車還在崎嶇的道路上飛奔，習小凡已經在車上睡著。

車裏的氣氛卻還帶著些詭異的寧靜。

在周宜羽說出那句話後，沈奕一聲不吭已經好久。

他一直在思考。

周宜羽則很識趣的沒有打擾他。

好一會，沈奕才說：“我的精密天賦，對槍支類運用的確有很明顯的提升效果，無論是訓練還是實戰方面都能發揮不錯。可是槍不是到了二難度以後就不再流行了嗎？”

“是，但是不流行不代表就不好用。只是對絕大多數人來說，能力放在自己身上，永遠比放在外部要更加安全和可靠些。”

“那是，依靠外部力量強大起來的冒險者，意味著有自己的脆弱面，這是很多人無法接受的。”

“但是那種強大更加立竿見影。”

“也有人說是更加短視。很多人甚至認為，惟有不假外物，全心追求強大的肉體力量，才能讓力量發展到極致。”

周宜羽斜著眼看沈奕：“你覺得這說法怎麽樣？我個人覺得純他媽是武俠小說看多了的下場。”

沈奕也笑了起來：“我覺得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因為我們懂得發展肌肉的力量，而就在於我們擅假外物。所謂的不假外物，那是動物。是虎，狼，豹，不是人。而且在血腥都市這種地方，有時候眼光實在沒必要放得太長遠。”

周宜羽向沈奕翹了翹大拇指：“既然你明白，你為什麽還要猶豫？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槍手絕對不弱，只是這種職業不符合大家心目中的強者標準，所以大部分冒險者不願意走這條路線。”

“因為這裏是血腥都市！這裏原始而野蠻，血腥而殘忍。在非洲大草原上，光憑一杆獵槍你打不了天下，子彈耗盡的時刻，就是你的死期。真正強大的獵人，則可以在草原上自由縱橫，即便是虎狼，也只能是他們的盤中餐。擁有一把好槍，或許會讓你比一個出色的獵人更強大，但是在危機四伏的環境，優秀的獵人卻更具備生存的能力。在血腥都市，生存性與攻擊性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槍支強化只提升攻擊能力，不提升生存能力，所以不假外物的說法我們可以不屑理會，但是追求自身強大的說法還是沒有錯的。相比一個D級機器人，我也情願要一個D級技能，哪怕前者比後者強大和實用得多。何況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讓我不那麽特殊。”

周宜羽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了。你對許多事明明看得透徹，卻情願選擇隨波逐流，與庸俗為伍，僅僅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孤立。”

沈奕笑了：“是，就好象我們都知道錢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苦苦追逐沒有意義，但是要讓我們真正放棄它，不去追求它，卻千難萬難。看通看透是一碼事，特立獨行是又一碼事。也許你是對的，大部分人都是錯的。但正以為只有你對，你才孤獨。我不喜歡那樣，不想標新立異，泯然於眾人之外，然後去孤高，冷傲，孤芳自賞，鄙夷天下，自怨自哀。我情願做個俗人，庸人。”

“所以你才能混得如魚得水，而我到現在連個朋友都沒有。”周宜羽有些意興索然的回答。

毫無疑問，周宜羽也是個聰明的年輕人，但是他顯然太過特立獨行，導致的後果就是都市中的大部分冒險者對他無視。只要想想他那一身名牌服裝，與眾不同的強化路線就可以看出他的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