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前奏

門外的那個東廠番子本來膽氣極壯，和京城錦衣衛那些人相比，他也多少經過一些大案要案，也是抽筋扒皮，哭號地獄裏過來的人物，雖然談不上吞天噬地，走到外面也有一種陰測測的殺氣。

今天得了錦衣衛和東廠的同時線報，說是禦史潘大人這邊出了一個妖言惑眾的賊子，知道多半和上邊的爭鬥有關，聽了調遣，跟著大档頭帶齊了人馬沖將進來。

還在路上，這個番子就已經看見天地異變，天空那無雲打閃，雷聲陣陣的場面更是讓人心驚肉跳，雖然膽大，但是架不住這種風雲變色的可怕，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

一路沖到潘大人的宅邸，被內線悄悄開了門岔，一群人也不管許多，先沖到了這個假山這裏，只等著抓了妖人，再來和潘大人當面對質。

不曾想，剛到假山這裏，就聽見頭頂雷聲越來越密集，就連閃電也好似天上開了個鏡子鋪，不要命的到處晃，整個潘家宅邸一時間仿若亮如白晝一般。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還不知道剛才那些傳言有誤，潘家這裏似乎真有惡祟，那這個東廠大档頭還是不要做了比較好。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已經沖到了這裏，也不能就此退去。

這禦史潘大人本來就是和東廠有著仇隙，既然已經沖進來，大家的面皮俱已撕破，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個惡祟之事釘死在潘家身上，也免得到時候廠公坐蠟。

不過想是如此想，真要做時，這些東廠番子档頭一個個都軟了手腳。

莫說天上那些雷鳴電閃，就只聽佛堂裏那些鬼哭神嚎，就知道裏面那位潘家管家所說的神仙是如何大殺四方。

更加上明明看著佛堂無風自開的窗戶裏到處都是明晃晃的大火，整個佛堂卻不見任何動靜，佛堂裏面到底有多麽詭異，眾人都是心中自知。

想了半天，大档頭剛要叫上一群番子一同沖到佛堂那裏，卻不料被那管家死死拽住，說什麽也不肯放。

仔細一問，卻是那位神仙說了，這地下是血池地獄，天空異像乃是血池汙穢之氣沖撞陽氣而致，絕對不能放人進去，若是一個不慎，進去的人被汙穢之氣一激，變成了魔頭，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要說東廠眾人，雖然也見了不少血淋淋的場面，就算比起邊軍，在殺氣上也不遑多讓，但是這些人心中多少還是信神疑鬼。

眼前這種兇狠狠的場面，這些東廠番子沒有一個見過，又聽那位潘管家如是一說，心中都有些恐慌。

至於魔頭一說，這些人嘴上雖然還有大話，心中已經信了不少，當然不會繼續派遣大隊人馬沖上去，生怕真的激惹兇戾之氣，變成一群魔頭。

大档頭想了又想，轉身命令剛才這個番子，一個人上去佛堂那裏，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心中算盤無非是真的要是出了魔頭，也不過一個，東廠眾人加上那些潘家護衛，一頓亂刀，說不定也能收拾得了。

到了這種地步，這名番子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心中更加惶恐不安，一路壯膽，不敢聽不敢看，沖到大門那裏，一腳踢開門，還要給自己的打氣。

正看見佛堂上白慘慘如人白骨一樣的粗大繩索，地上黑漆漆如同陰魂一樣的怪物，偏偏這些怪物都把頭扭來看他，上空的繩索也好似長蛇一般擡起前端對準他，心中所有勇氣在那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什麽話也顧不得說，一跤跌倒，屎尿齊流。

看到前面番子這種黯黲模樣，後面的一群人心中更是惶惑不安，天空中雷聲電光，進一步加劇了這些人心中恐懼，只怕稍有不對，這幫人就會四散奔逃，逃得越遠越好。

這個時候，忽然聽裏面的那位神仙傳出話來，這些人反而心中一定。

說也奇怪，天上的雷聲好似無數個缽鐃一起敲響，居然也無法擋住這位神仙的聲音，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在每個人的耳邊細語一般，每個字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到了這種地步，哪裏還有人懷疑佛堂中真有一個神仙和妖怪大戰，又哪有人還敢不停神仙的話。

不用大档頭命令，只聽“蒼瑯瑯”拔刀聲不斷響起，確是所有的東廠番子加上各個档頭都把腰上的繡春刀拔出，只等著有人來把這些武器拿走。

大档頭看了一眼，細著嗓子喊：“馬二，你莫不是沒有聽見神仙老爺的話嗎？把你的刀拿給神仙老爺，然後下來再來取。”

馬二正是那名被嚇得屎尿齊流的番子，聽了大档頭的話，心中雖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此時也不敢違逆，勉力爬起身體，顫顫巍巍的向著佛堂裏走。

剛一踏進佛堂，裏面的陰森氣息更是不同，到處都傳來隱隱哭泣聲，還有外面不曾有的陣陣陰風，這個馬二全身都是雞皮疙瘩，連向前邁步的膽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