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刀劍快意寫春秋(上)(第2/2頁)

又是一聲俏叱。電光激閃之間,師妃暄的色空劍化作漫天光影,鋪天蓋地而來。劍氣之森寒,連遠在四側樓閣內觀戰的群雄也能清楚感應得到。但劍式並非循直路刺出,而是彎彎曲曲,全不依照任何規則,宛若霞霧彌漫,溫婉輕柔,既輕且慢。寶劍本身攻勢與激發的劍氣竟能如此截然相反,非但見所未見,甚至聞所未聞。任何高手面對此招,也會產生無所適從的感覺,進而滋生出沮喪絕望,被輕易擊敗。

但色空劍縱能擊潰一人十人的鬥志,又如何能夠擊潰得了千千萬萬舍生忘死,不屈奮戰的將士之魂?若說色空劍代表天道,那麽虎嘯刀所代表的,就是人道。天道縱然浩瀚偉大,但紅塵世間卻永遠只會由人道所主宰。

說時遲那時快,陳勝斷聲暴喝,舉刀排兵布陣,指揮若定。每一刀劈出,都有沙場征戰的慘烈氣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求勝利,甚至不惜以命搏命,哪怕同歸於盡,也是在所不惜。

兩者招式的差異,其實正因為二人心態和追求的不同所導致。陳勝的追求是攀登武道巔峰,為此他可以無比決絕,甚至連生死也至於度外。對敵狠,對自己更狠。一刀劈出,就是生死。既不給敵人留後路,更不給自己留後路。但歷代靜齋傳人所追求的,始終還是超脫之道。故而入世只為出世,未曾領悟得出世之法,又怎肯就此折損了自身性命?

一者全無忌憚放手搏殺,一者心存顧慮有所保留,彼此心態上的差異,赫然抹平了招式上的差距。頃刻之際,刀劍相互連拼十擊,竟全是陳勝主攻。他口中大喝一聲,腳下便邁出一步,手上寶刀隨之劈出一擊。招式橫斬直砍,更不作多余變化,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全是強攻硬打。猶如垓下用兵,盡起十面埋伏!

到了這個地步,師妃暄的劍術哪怕再怎麽深邃奇奧玄妙變化,卻也照樣無所施展其技,只能硬接硬擋。論身體素質,她畢竟身屬女子,又如何可與未曾習得絲毫內功之前,就能力斃奔馬,拳倒鬥牛的陳勝相提並論?“當當當當當當當~~”接連十下金鐵交鳴的震響過去,師妃暄連退十步,哪怕丹田經脈中劍典的先天真氣鼓蕩激揚,並不遜色於神足經,可是手臂卻已感酸痛不堪,顫抖得甚至難以握劍。

陳勝雖然盡占上風,但接連十刀,始終破不開師妃暄的防線,銳氣同樣為之稍挫。連綿攻勢登時為之一挫。就在這白駒過隙之際,師妃暄陡然劍交左手,厲行反擊。光華暴盛,色空劍活像天外驟來的閃電般,破開烏雲密布的黑夜,當胸搠至。這一劍對戰機之拿捏,堪稱神來之筆!

陳勝閉上眼睛,不受劍勢光華所幹擾,緊握五指,猛然一拳轟出。“千嶽崩”!沉悶的氣勁沖擊聲隨即炸裂開來,卻是這一拳正好擊中了色空劍劍側無刃之處所導致。神足經和劍典的兩股先天真氣直截了當硬撼,悍然爆破,揪起狂風呼嘯,旋蕩起飛沙走石。視野變成一片模糊,誰也看不清楚對方身影。霎時間,四周樓閣之上,所有觀戰高手也同時握緊了自己因冷汗而變得濕漉漉的手掌。只因為他們全部都知道,這一戰之勝負,即將要分出了。而關鍵就在於……誰能率先捕捉得到敵人?

劍者找不到,劍者迷惘茫然,劍者焦慮心慌,劍者陣腳已亂。刀在哪裏?人在哪裏?招在哪裏?

刀在捉眼一瞬;人在掠耳一轉;招在吹灰一息;仰天飲恨間,倩影嬌聲痛呼,飛身飄退。嘴角衣襟處血濺的紅,屈寫出戰敗的影,更襯出刀白的素。慈航靜齋傳人,就此——敗!

勝負已分,生死未定。陳勝虎嘯急喝,快逾離弦之箭縱身沖上,又是一刀劈出。敗像畢呈的師妃暄,再也抵擋不住這慘烈一刀。短兵相接的震耳激鳴之間,色空劍脫手飛出,旋轉著直沖夜空。一道驚心動魄的血線,就此從師妃暄面頰處狠狠劃過,皮肉翻卷,深可見骨。曾經如仙子般無暇的完美,從今往後,將永遠只存在於記憶之中,不復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