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吸星出陽神(上)

陳勝這麽伸手一推,雙方內勁同時遭受刺激,勢必立刻猛然反擊。兩名金剛傳人的修為何其厲害?兩者聯手,連畢玄、傅采林、寧道奇等三大宗師都要甘拜下風。常人魯莽而為,勢必當場暴斃。但陳勝藝高人膽大,更有“化勁”之術在身,卻並不怕這一著。所以他要先把兩人分開,然後再和天神宗一較高下。

說時遲那時快,陳勝手掌堪堪觸及天神宗手臂。突然之間,腦海中突然產生出一陣激烈刺痛,赫然比起所謂的“錐心刺骨”,還要再強烈百倍也不止。陳勝猝不及防,登時悶哼一聲,雙膝發軟,身不由己便屈膝欲跪。他連忙伸手向下一按,以此支撐身體。卻又忽然僵住,猶如走火入魔。

魚和尚始終慈悲為懷,見陳勝模樣不對,不禁憂慮著急,當即心神微亂。

就在此際,天神宗猛地厲聲大喝,竟然主動放開以大金剛神力所構築而成的真氣防線,任由紅蓮斷滅之力長驅直入。魚和尚先是一驚,隨即一喜,緊接著駭然劇震。只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紅蓮斷滅之力進入天神宗體內,非但未能沖破他周身經脈,反倒活像泥牛入海,就此全無蹤跡。

非但如此,天神宗體內更衍生出一股巨大吸力,反客為主,就如同長鯨吸水,將魚和尚的畢生修為當作了無上滋補妙品,一股腦兒吸幹納盡。縱使魚和尚極力想要擺脫,可是此消彼長之下,他這番掙紮,卻哪裏還有半分應驗?

腦內劇痛突如其來,難防難避。即使以陳勝之能,一時間也大感苦楚難當。但他修練的《三摩地斷行成就神足經》,乃是佛門至高無上之武典。此刻修為既深,禪定之力亦相應增強。雖然痛楚入骨,卻並未因此亂了方寸,依舊得保靈台一點清明。隨即想起剛才金剛門兩代傳人相鬥,氣機變化,敷演諸般法相,委實神乎其技。

金剛門以金剛為名,門中神通又稱呼為大金剛神力。這就難免讓陳勝想到了《金剛經》。金剛經中有雲:“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

若依據這段經文的意思,則不管大金剛神力本身的三十二身相也罷,五大祖師本相也好,最終都不應沉迷,而應將其盡化無形,最終進入“無法相,亦無非法相”的境界。

佛家常說:人身不過一具臭皮囊。又雲:天地萬物,皆為四大假合。更道:人身小天地,天地大宇宙。因心成大小,因意成內外,若能去此心意,豈有內外之分、你我之別,天地既無盡,人身豈有盡,盡去諸般相。故而當此境況之下,陳勝之所以感覺痛苦,全因執著內外之別、你我之分。故此要擺脫困境,唯一方法,就是由有身變無身。

如何有身變無身?關鍵就在於“心”。只要心中沒有內外之別,則大小宇宙自然重新融合歸一。既無人身,何來困境?而要達到無心之境,則又先要守心。當守至心的盡極,物窮則變,始能進軍無心之境界。

佛家悟道,本有頓漸之別。兩者亦無分高下。厚積是為漸,薄發是為頓而已。陳勝修練神足經時日已經不斷,積累得足夠了。此刻機緣到來,陳勝立刻福至心靈,對於自己究竟應該如何,已是恍然有悟。

刹那間,陳勝拋開一切凡思雜念,將精神貫注靈台之間。總之不存一念,不作一想,渾渾沌沌,無外無內,無人無我,沒有空間,沒有時間,盡去諸般相。靈神不斷提升,眾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無念,虛虛靈靈,空而不空。肉身的苦痛雖然還存在,但似乎已經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時間似若停頓,沒有前一刹那,也沒有後一刹那,對陳勝來說,更沒有逝者如斯,不舍晝夜的時間流動。他整個靈神化作無數上升的小點,向上不斷提騰,凝聚在一個更高的層次和空間處。然後睜開心靈的慧眼,立刻,他就看見了。不是神社內的情況,而是距離神社約莫百余步以外的情況。

某棵高大老松之下,停放著一輛木頭造的輪椅。輪椅上坐著個摸樣極古怪的人。他雙腳萎縮,活像年幼時得了小兒麻痹症,以至於不良於行。但此人腦袋卻足有常人兩、三倍那麽大,上面更到處都是腫瘤一樣的浮腫。乍見之下,不由得教人感覺又醜陋,又惡心。

此時此刻,這大頭人雙眼發亮,正低頭死死盯著百步之外的神社。腦袋上條條青筋不斷如蚯蚓般蠕動,腫瘤因為充血而變成了粉紅色。明顯一幅正在努力做著某些事情的模樣。忽爾,他仿佛有所察覺,猛然擡頭向陳勝看過來。兩人目光相互一對,這大頭人陡然變色,五官隨之激烈扭曲,大叫一聲,仰天向後就倒。巨大腦袋上那無數根浮凸血管,隨之先後爆裂開來。不過眨眼工夫,這大頭人就此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