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永昌帝的六十六歲大壽便在一片喧囂中緩緩而至。

這些日子,無論前朝後宮如何的風雲湧動,當今退位,三殿下登基卻已是勢在必行。

禮部的官員們近日更是整日來回奔波,不覺間腰帶都松了些許。

剛走出宮門,幾位大人們齊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互相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臉上的苦笑。

頭上兩層婆婆的日子不好過啊!退位之事在本朝並無先例,禮制規格也無可考之處。這要是辦的隆重了,當今未免心中不愉。這人還沒退呢,就開始巴巴的奉承新皇了。但要是稍稍有些輕慢,卻又怕又得罪了新帝。

皇家的人兒,尤其是皇帝,哪個心眼大了?

就算那位殿下口口聲聲的說著一切從簡,但他們走哪裏敢真的輕慢了去?這一來二去,可不就得苦了他們這把老骨頭了嘛。

好在,忙活了這些日子,如今總算是有了章程。

壽宴當日,一陣絲竹管弦之後,諸臣子紛紛獻禮,各路皇子皇孫依次上前參拜。酒宴之間,正值氣氛最**之時。

此時永昌帝卻突然站起身來,一把揮退了一旁急於攙扶的幾位內侍,反而獨自一人緩緩走向走向台前,並將皇三子靖王招致在身旁。

諾大的宮苑裏登時安靜一片。

看到這一幕的大臣們卻是心思各異。說句不好聽的,這奪嫡便如同賭博一般,此時壓對了的有多歡喜,賭輸了便有多懊喪。

哪怕皇帝此前已在朝中當眾宣告過,但事情尚未塵埃落定之前,眾人心中難免還會抱有幻想。說不得哪天陛下就改了主意呢,這無上權柄哪裏是說放便能放下的?

但此次這般的鄭重其事,說明此事斷然再無更改的可能。

果然片刻之後,永昌帝開始出聲了。在場諸人紛紛跪下。場內更是一片寂靜。只聽得永昌帝的聲音回響在宮苑之內。

“朕受命於皇考,迄今三十三載,未及秦皇漢武之功,唐宗明帝之德,朕之憾也。自朕登基之日起,夙興夜寐,日夜常憂於江上社稷。今穹蒼眷佑,予壽已六十有六,即當傳位靖王,歸政退閑。”

一旁的靖王當即跪下推受。

底下的大臣們也紛紛!紛跪下請求皇帝收回成命。

但今個兒永昌帝既然肯當眾宣布,可見其決心如何。無論下面臣下們如何哭求,愣是半分不為所動。

幾位身處漩渦當中的王爺們,哪怕平日裏再好的修養,此時都快要繃不住臉上的笑意了。寬大的袖袍之下,雙拳更是死死的握著。

幾位眼明心亮的老大人見狀不由在心裏搖了搖頭。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只是哪怕幾位心中如何憤懣,這旭日東升之勢已然是勢不可擋。

宴會過後,不出一日,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皇城腳下的百姓們,無論出身如何,對於這些總是比旁的要多出幾分敏感的。街頭小巷裏幾日內隨處可見議論之聲。

家有考生的更是心中多了份別的期盼。那些酒樓畫舫的所謂才子們不過幾日,便紛紛不見了蹤影。

反倒是京城裏的各大書店,人氣愈發的旺了起來。

而在消息落定之後,沈煊不由對當今又多了幾分佩服。一代帝皇,能放下這般權柄,無論出於什麽原因,都是值得欽佩的。

別說什麽精力不濟,史上精力不濟的皇帝還少嗎?但有多少如當今這般做出選擇了呢?

史書上多少君主因為怠政,反而將權利放入內宦之手。漢朝便是一個鮮明的例子。甚至連功績卓越如始皇帝,不也養出了個趙高禍害了子孫基業嗎?

當今跟他們比起來,光是這一點便已經頗為值得稱道了。更何況這位也是實打實的有頗多功績的。

不過沈煊此時也不過是感慨一番,很快便也深陷題海之中不可自拔,瞅著老師這一攬子的“試題。原來“模擬考”這玩意兒可從來不是現代人的專利。

只是這波“模擬”也實在太多些吧!他甚至有次晚上做夢都能夢到被一堆子成精的試題追趕的場景。

嚇得他立時便從夢裏醒了過來。

唉,這大過年的,都沒個好日子。

永昌三十三年便在這頗為詭異的氛圍中緩緩而過。

新年的第二天,靖王司馬睿在群臣朝拜之下正式登基為帝。天成一年自此拉開了序幕。

而文!人士子所期待的消息很快便落實了下來。新帝登基第二日,便發布召令。

廣設恩科。

一時間,大批的學子成群結隊的往京城中湧入。

自從前些日子收到沈煊來信之後,一家人可謂是高興至極。李氏這幾日那更是忙的不可開交。

剛從外頭嘮嗑回來的沈爹一進門兒,便瞧見自家婆娘手中拿著的東西,看著好像還準備往包袱裏收拾。這下沈爹可就坐不住了。

那可是準備往自家兒子手裏頭寄的,可不能讓老婆子給霍霍了。想到此處,沈爹立時便沖過去伸手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