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閃擊(十八)

當夕陽山的戰鬥進入白熱化的時候,突倫河東岸,胖子領導下的斐盟裝甲部隊,也正向著東北方向飛速挺進。

從空中看去,這支分成四路的裝甲部隊其中三路,就像是三條延綿十余公裏的長龍,於蜿蜒的山谷起伏的山嶺間齊頭並進。另外一路,則掉頭東進,繞過四十公裏外的山谷,沿著一條小溪向西北方向迂回。

與此同時,在夏洛克斯山脈延伸向突倫河與秀水河交匯處的山脈一側,蘇斯第二十一集團軍的四個裝甲師,同樣正飛快的向四九峰逼近。

崎嶇難行的山路,高聳入雲的山脈,讓這些急速飛奔的機甲,看起來像是一群群遷徙的麋鹿。

他們在山谷中流動,在山脊上奔跑,在巖石間跳躍,在溪水中踩起飛濺的水花。

交戰雙方之間的距離,在飛快地縮短!

戰役進行到現在,局勢已經再明白不過了。雙方都明白對方的意圖,能做的,也只是爭分奪秒地急行軍,力圖趕在敵人抵達之前搶占戰略要地,掌握戰役的主動權。

雖然沒有炮火,沒有硝煙,更沒有慘烈的搏鬥。可是,這種如同兩名劍客般在沉默中高速遊走,搶占有利形勢,以便發動致命一擊的無聲交鋒,比之炮火隆隆的正面對決,更讓人心驚動魄。

陳鳳西咬著煙鬥,在作戰討論室裏來回踱步,緊緊皺著眉頭的他,似乎渾然不知自己的煙鬥早已經熄滅。

身旁,皮埃爾等一眾雷斯克方面軍的高級軍官們,一個個或使勁地嘬著煙,或緊張地盯著天網的實時戰報,或如同困獸一般來回亂轉。大家的目光不時互相觸碰,又飛速地移開。

就連一直都顯得很淡定的匪軍軍官們,這時候看起來,神情也緊張了許多。

剛剛指揮完驚風谷及比鄰山反擊戰的瑪格麗特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布拉特,費歐文等將領,圍在電子沙盤前,一邊推演著,一邊焦急地等待著戰報。只要天網信息台前的安蕾一有什麽動靜,幾個人就像警惕的梅花鹿般,擡頭立耳,凝神屏息。

所有人都在等待中飽受煎熬。

這是一種充滿希望,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興奮和激動,讓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煎熬。

鳳凰城西線,此刻正值初春。

南部戰區,不少士兵已經換上了薄型戰鬥服。山野的樹木抽出新芽,草地漸漸綠起來,點點野花點綴其中。風已經不再那麽寒冷,山上的積雪也開始消融,匯入潺潺小溪,於林間叮咚作響。

不久之後,山林就會變得翠綠,野草就會如同水浪一般在風中蕩漾,野花就會漫山遍野的綻放。

由南向北,這暖融融的春意,在蔓延著。即便是無盡的炮火,也阻擋不了大自然的季節更叠。

從嚴寒到初春,正如此刻所有斐盟官兵的心情。

在幾十個小時之前,雷峰星戰局,還嚴峻得讓人不敢去想象未來,而幾十個小時之後,隨著匪軍的到來,隨著匪軍中將田行健這個讓人瞠目結舌的瘋狂作戰計劃的實施,戰局忽然間,就已經曙光乍現。

或許正是到了這時候,心情才變得更加緊張,也更加患得患失。

……

“十二師一團,已經上去了,”皮埃爾走到房間一側的餐台前,倒了一杯咖啡,輕輕攪動著,對捏著煙鬥有些失神的陳鳳西道,“一個小時內,我們不能向前線增派任何部隊,如果這時候增派的話,很可能引起敵人的警覺。”

陳鳳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次戰役的關鍵,是要將貝利夫的北方集群主力,殲滅於夕陽山盆地。

如果前線頂不住敵人的進攻,或者西約主力在匪軍完成迂回之前嗅到味道提前撤退,那麽,匪軍憋足了勁揮出的這一記勾拳,就會打在空氣中。

隨之而來的,是整個鳳凰城西線戰局的迅速糜爛。

他擡頭看向會議室一側三個巨大的落地窗外那紅紅的夕陽,忽然覺得,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都像是賭桌前的賭徒,等待黑夜降臨時候,對手亮出底牌。

而在此之前,是無休無止的鬥智。

不管是要牌還是加注,都必須小心翼翼地控制在不打草驚蛇的範圍內。

這是賭局的第一注,或許也是最後一注。

贏了,斐盟聯軍就有足夠的籌碼,和對手繼續賭下去。輸了,就只能幹幹凈凈地離場。

“152高地情況怎麽樣?”陳鳳西擡頭看了看中央控制台前忙碌的參謀們,又看了看時間。他已經有整整十分鐘沒有得到152高地的消息了。

“不容樂觀,”皮埃爾低聲道,手中的咖啡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般,卷出一個褐色的灰暗漩渦:“敵人出動了兩百輛【裁決者】,如果不是匪軍幹脆出手,搶先幹掉了三十輛,現在的局面還會更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