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赤道洋之夏(四)(第2/4頁)

結果,整個備戰過程之中,南美軍團內部搞得一團糟,甚至為了爭奪美軍遺留在島上的食物、酒水和日常生活用品,零星暴發過多次火並沖突,來自五個國家的軍官們整天在各種會議上拍手槍和玩拳擊,那位來自智利的軍團司令官則被氣得中風癱瘓……如此這般折騰到最後,所有人似乎都心灰意懶地徹底放棄了。

反正,根據伊薩克少尉在最近這些日子裏所親眼看到的情況,軍團高層首先是放棄了薩摩亞群島外圍的全部小島,把所有的人都撤回了薩瓦伊島和烏布盧島這兩座主島上。然後,不管是哪個國家的部隊,都不約而同地縮進了最堅固的地下防空洞裏,好像把腦袋埋進砂子裏的鴕鳥一般,對日益逼近的日軍視若無睹。

……

總之,在確認了自己被美國佬拋棄在薩摩亞群島之後,兩萬南美軍團先是騷動了一番,接下來就仿佛成了泥雕木偶,各自躲在美軍遺留的永久性堅固防禦工事裏,坐看日本飛機肆無忌憚地在頭頂上狂轟濫炸,坐看日本海軍的掃雷艇清理了美軍布設在島嶼四周的雷場,坐看日本戰列艦和巡洋艦堵上門來朝著島嶼傾瀉炮彈,坐看日本海軍的蛙人水下爆炸隊掃蕩了美軍遺留的水下爆破物和灘頭障礙物……卻沒有任何積極的反應,甚至沒有用那些藏在隱蔽懸崖下的岸炮對敵艦開火,也不知道軍團的高層將領究竟在想些什麽——按照伊薩克少尉的想法,就算自己人的炮術很爛,對美國海岸炮兵遺留下來的這些大家夥不太玩得轉,但只要能夠按照說明書把炮彈打出去,哪怕放個響給自己人壯壯膽也好啊!至少比現在這樣死氣沉沉的搞法要強。

可是軍團司令部並沒有這樣做,確切地說是什麽都沒有做,除了裝鴕鳥浪費時間,就是坐著等死。

當然,裝鴕鳥歸裝鴕鳥,偵察工作還是不能丟下的,否則萬一哪天被日本武士摸到床邊自己都還不知道,那可就太悲劇了。於是,在美軍遺留的雷達站被日本飛機炸毀之後,一部分不幸抽到壞簽的士兵和低級軍官,就被迫承擔了瞭望員的職責,被打發到各個觀察哨所,用望遠鏡偵察日本艦隊和飛機的動靜。

來自阿根廷的伊薩克少尉,就是不幸抽到了壞簽,被打發出來偵察敵情的倒黴蛋之一。作為對軍官的優待,他被分配到了位於山頂的觀察哨所。雖然比較荒涼偏僻,但好處是海拔高,海面的艦炮打不著。而且遠離人工建築群,哨所本身又偽裝得好,從高空根本認不出來,日本飛機也不會來丟炸彈。

相比於那些在海灘地堡裏一邊向上帝祈禱一邊挨炮彈的觀察員,伊薩克少尉自認為還算是幸運的。

然後,他就注意到了,今天出現在海面上的敵艦,似乎和往常稍微有些不一樣——在那些不斷用粗管子朝岸上傾瀉彈雨的戰艦背後,好像又多了不少影影綽綽的船影。那些船看起來似乎像是……

“……那是……日本人的登陸艦!該死的!他們怕是很快要上岸了!”

伊薩克少尉咒罵一聲,轉身拿起了電話,不通。他又拿起第二只,還是不通——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隱約想起來,從自己這個哨所通往山下的兩條電話線,早已全斷了,根本打不通。

事實上,目前整個薩摩亞群島的軍用和民用電話網絡,除了少數深埋在地下的線路之外,都在日本軍艦打響了炮之後陸續被炸斷了線,或者因為缺乏保養而被暴雨山洪沖垮了線路——美國人在撤退的時候,把薩摩亞群島的郵局人員和電話兵也帶走了。而兩眼一抹黑的南美軍團對於島上的電話線路是只會用,不會修……嗯,確切地說是懶得修,更不願意在日本人鋪天蓋地的炮火中冒死去搶修。

伊薩克少尉無奈地嘆了口氣,從角落裏搬出一台作為最後應急手段的摩托羅拉無線電步話機,然後在擺弄鼓搗一番之後更加沮喪地發現,似乎是因為屋頂破損,淋雨滲水了的緣故,就連這玩意兒眼下也罷了工。

他擡頭看了看陰雨綿綿的晦暗天空,撇了撇嘴,看來只能自己去軍團指揮部跑一趟了。

從哨所下山的路相當難走,原本的那條坎坷山道,一下雨就變成了泥塘。惱人的雨幕之中,整個熱帶海島仿佛都罩在水氣騰騰的大蒸籠裏,伊薩克少尉在泥漿中越走越艱難,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路段。

真正的危險在於下山之後,隨著海拔的降低,高度帶來的安全保護消失無蹤,而偏偏有一段路必須通過日本戰艦正在炮轟的海濱平原!很快,日本軍艦的炮彈開始在伊薩克少尉四周轟然爆響,讓他不由得膽戰心驚——這樣大口徑的炮彈,只要稍微靠得近一點,就絕對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伊薩克少尉小心翼翼地在潮濕炎熱的樹叢中穿行,沿途的視野間看不到一座完整的房屋,只剩下各種無法辨別的殘垣斷壁,以及觸目驚心的超級巨坑,在下雨之後變成了一個個渾濁的泥塘。就連茂密的熱帶植被也被嚴重摧毀,海濱沙灘後面那些風景秀美迷人的山林,此時幾乎都變成了猙獰醜陋,滿目瘡痍的“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