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8(第4/8頁)

但還是有驚喜存在。在範死去、飛船山之戰也畫上句點後的那些天裏,拉芙娜給剩下的物品列了一張清單。在殘骸與碎片之中,她找到了一些勉強能運作的先進設備。她把這些發現告訴了約翰娜,然後是木女王,然後是——成立後的——執行委員會,只有一台設備例外。拉芙娜閉口不提監控設備組:畢竟她和人類孩子們被困在一顆中世紀的陌生星球上呢。這顆星球上僅有的另一個外星生物就是車行樹綠莖,而她也早已遠去。噢,綠莖,我好想你。這個念頭不時浮現於她的腦海,畢竟綠莖曾陪伴她度過那段充滿驚險的太空之旅。

拉芙娜起初保守了秘密,如今再向他人坦白已經太遲了。飛躍界的“攝像頭”是早期的科技文明所無法想象的。攝像頭可以是一層油彩,或者某種看似昆蟲的生物,甚至是一次細菌感染。向監視者傳遞信息的方法也更加古怪,比如一團不斷彌漫的幹擾雲霧(具備聽覺、視覺效果以及熱度),而要重現這些信息,需要處理極為龐大的數據量。

其中一台這種硬件系統經歷反制措施卻得以幸存。更不可思議的是,“縱橫二號”還有能力重建它的輸出設備。早先,拉芙娜必須決定將誰作為特別監控的目標。那是個相當艱難的選擇。從前,剜刀創造出了一種奇怪的文化體系,同時具備了殘忍與創造力。當時的剜刀完全就像木女王宣稱的那樣危險。

因此,拉芙娜用監控系統感染了剜刀-泰娜瑟克特的組件之一。這種裝置對身體無害,而且無法進行自我復制,不過,她擁有的裝置足以覆蓋對方的全部組件,只要能維持得足夠久。

這些年來,拉芙娜時常會想——但從未像那些犯下大錯的人那樣氣惱沮喪——要是她當初用監控體系感染的是另一個對象就好了。這位“經過重組”的剜刀曾經是最大的未知體,也是潛在的最大威脅,但拉芙娜的攝像頭向她揭示了一個事實:無論剜刀-泰娜瑟克特是個多麽古怪的家夥,他都沒有反叛木女王和拉芙娜,或者破壞她們為了王國而施行的計劃。拉芙娜不止一次差點兒向木女王坦白這件秘密武器的存在。而如今,在經歷了新集會所的誤會之後,拉芙娜覺得自己恐怕再也沒膽量告訴她了。

木女王最近這次對剜刀的懷疑——關於無線電鬥篷的失竊——完全合乎情理。但那是她不知道拉芙娜的特殊監控設備。這艘飛船不斷監視著剜刀的數據,將修復後的影像記錄下來,如果出現特定的情況就會發出警報。在無線電鬥篷失竊之後,拉芙娜立刻仔細回顧了一遍記錄,重組後的剜刀似乎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夠光明正大,但卻清白無辜。她還能做什麽呢?

不知那個組合現在想做什麽?這個念頭或許很無謂,因為設備提供的“實時”影像通常古怪而又散亂。即便如此,拉芙娜還是發出了請求。幾秒鐘過去了。距離是這台設備最大的弱點。在這片區域之外,接收到的信號就會非常微弱。幸好剜刀這十年來只出過幾趟遠門——這要歸功於木女王的嚴格管控。報告通過近乎隨機的不同地點的裝置(那是先前從剜刀的組件身上脫落下來的)零零碎碎地發送過來。構建第一幅畫面的數據恐怕要花上一千秒才能積累充足——而隨後的那張就只需要不到一秒了。

有時,“縱橫二號”還會以相當怪異的方式修復影像流,以進行重要調整。

今晚的接收效果很差,不過,隨著“縱橫二號”的信號處理軟件的努力運作,圖像逐漸清晰明亮起來,色彩也逐漸豐富。圖像動了一會兒,然後再次定格。拉芙娜調節起參數來。

剜刀正在舊城堡的下層地下室某處。他每年都會去那裏兩三次。幾年以前,拉芙娜就得出了結論:剜刀確實知道木女王裝設的監視攝像頭的位置。這個結論令人恐慌,不過她隨即明白過來:剜刀前往“樓下”的行為,只是出於激怒自己的父母組件的愛好。

也並非全然如此:剜刀確實有些不希望木女王知道的秘密。舉例來說,木女王禁止剜刀去嘗試修復他的作品:鐵大人。在這唯一的一點上,木女王違背了她和剜刀的和平協議。鐵大人的剩余組件可以活下去,卻是作為一個只會流口水的三體。那個瘋子現在被單獨關在老兵殘體收容所裏。

那個時候,他們都覺得剜刀可能會以木女王違背協議為借口再度挑起戰爭。他卻利用這一事實為自己爭得了不少好處——包括收回舊城堡的所有權。但拉芙娜知道,狡猾的剜刀並沒有放棄鐵先生。早些年,剜刀時常會去地下室下層,和卡倫弗雷特——那位殘體收容所的狗舍管理員會面。那個組合對木女王的忠誠無可挑剔,恐怕也對從前的剜刀那些聳人聽聞的實驗憎惡有加。剜刀和卡倫弗雷特的確是在密謀,但只是為了說服木女王,讓鐵先生進行重組。或許他們原本是會成功的。不幸的是,鐵先生的問題來自於內心的煎熬:這個可憐的混球內鬥至死,使得兩位密謀者的計劃全泡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