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27(第2/4頁)

但她看不到餐具,甚至連爪族的咬式餐刀都沒有。臟兮兮的手推車就這樣推到了他們面前。這種待遇不像是對待神明,倒像是對待家畜。他們吃了一小會兒,然後守衛們便把他們推了出去,同時仍然將兩個人類分隔開來。

他們的貨車就停在前方那座模樣怪異的木制建築旁邊,那就是絞車站。

“等我們到達谷底,就稍微休息一下,”阿姆迪說,“我去去就來。”他向前方走去。

“你用了什麽跟他們做交易,阿姆迪?”傑弗裏喊道,“我們的提燈還有剩下的嗎?”

“還有地圖呢?”

“都還在。還有貨車和兩頭最好的馱豬。”

“哇哦。”傑弗裏說。

“那我們給了他們什麽呢?”拉芙娜說。只是另一輛貨車和幾頭馱豬嗎?

阿姆迪穿過庭院,去和站在絞車站旁的幾個爪族說話。在拉芙娜身後,螺旋牙線趕著兩頭馱豬出了谷倉。那個殘體看起來比拉芙娜或傑弗裏更清楚情況。那些牲畜邁著沉重的步子經過時,螺旋牙線基本行走在小路靠山下的那一邊,讓馱豬遠離滿溢的河水邊那片可口的青草。裏特洛跟在後面,不時咬幾下馱豬,發出尖厲的和音,或許是在對螺旋牙線發號施令。

這個早晨冰冷又潮濕,所有露天物體的邊緣都有小小的水滴正在成型,他們頭頂的那片雨雲眼看就要降下暴雨。拉芙娜在汙泥中跋涉,奮力維持著平衡。

河水自絞車站旁奔湧而過,幾乎淹沒了那架巨大的水車,水流不時打個轉兒,現出一彎白色的水花。更遠處,水流與一條近得很不自然的地平線相會。瀑布聲震耳欲聾。絞車站今天看起來大不相同了。舉例來說,昨晚他們的貨車停放在靠近懸崖邊緣的地方,今天那個地方多出了一塊附帶大門的平台,看起來簡直像是觀景台。平台頂部是一座矮墩墩的木塔。

傑弗裏先走到平台那邊。他的守衛把他推到平台遠端,然後把他拴在那兒的欄杆上。螺旋牙線趕著兩頭馱豬拖著的貨車上了平台,也把它們拴住。然後輪到拉芙娜了。

馱豬們在平台上不安地走來走去——平台也回以晃動。有個本地共生體站上平台。他先是檢查螺旋牙線打的結夠不夠緊,然後對地面上那些爪族吼了一句。阿姆迪走上平台時,他的每個組件都退開幾步,讓出一條道來。

阿姆迪的大部分組件昂首闊步地繞過那些馱豬,來到傑弗裏身旁。他其余的組件站在拉芙娜那邊的欄杆旁。他那身華麗的裝束基本上完好無損,姿態也傲慢自大得很。但在他朝著絞車主人發出歡快笑聲的同時,他那個小男孩似的人類嗓音卻猶豫而又驚恐:“對不起,對不起。我告訴這些家夥的說法讓我們惹上了更大的麻煩。”

在馱豬們的另一邊,傑弗裏的大笑聲傳過來,“聽起來你成了他們的好朋友嘛,阿姆迪。”

“噢,我想是的,可我也知道他們肯定會看穿我。我沒法再繼續這麽演下去了。”

“可你演的是哪一出,阿姆迪?如果我們不是神明,那又是——”

啊!有人割斷了平台的系泊纜。它傾斜了至少五度。受驚的馱豬拉扯繩索,木板嘎吱作響。

就連平台上的那個共生體也似乎有些緊張。他們頭頂的塔樓裏有人大聲道了句歉。

阿姆迪也朝那邊喊了句什麽。拉芙娜聽出那陣和聲是表示善意的原諒。然後他用人類語言說:“絞車主人說他很抱歉。水車因為河水猛漲動力過剩了。離合器也不太好使……我都參觀過。齒輪都是木頭做的。只要花個幾天時間,我可以把它改造得更安全些,不過——”

平台以一兩厘米的幅度顛簸著,往下落去。拉芙娜能想象出阿姆迪說的那種裝置。在來到爪族世界的最初那段時間,她在斯庫魯皮羅的工廠裏見過類似的裝置。木頭齒輪的使用並不如人力操縱帶給她的驚訝那麽大。即使十年以後,每當她意識到這兒沒有軟件來控制、監視和抵擋齒輪的反復無常時,她還是會忍不住發抖。

顛簸的幅度變小了,但頻率更高了,很快,他們的降落變得順暢多了。空中滿是飛舞的泡沫和瀑布的噪音,而他們仿佛正沿著巖壁上一條有護欄的山路向下走去一般。就在她剛好能夠到的地方,聳立著光禿禿的巖石。到處都能看到向四處伸展、尋找著支撐之處的樹木和藤蔓。

十五秒之後,下降之勢平穩起來。“看起來速度達到每秒鐘好幾米。”傑弗裏說。

平台鉆出了雲層。突然間,拉芙娜聽到了遠處的鳥鳴,而她的左方——天人啊!他們起碼身在一千米的高空。崖壁一路向下,通往霧氣迷蒙的地平線處。她轉過目光。真有趣,她在飛躍界可從來沒有過眩暈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