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28(第4/7頁)

“看到了嗎?”阿姆迪說,雖然他的口氣裏並沒有太多熱情,“觀眾會認為這令人捧腹。”他將一只鼻子向上指了指,“螺旋牙線就覺得好笑極了。”

事實上,螺旋牙線正快活得搖頭晃腦呢。當阿姆迪唱出一連串表示“該你了”的和音,又示意對方下到底樓來,螺旋牙線才停了下來。

他的幾乎每一顆腦袋都收了回去,消失在視野裏。拉芙娜聽到了慍怒的咯咯聲。阿姆迪回以一句歡快的話。三個他的組件拿起那些染色棒,剩下的組件則擡起頭,對螺旋牙線比畫起來。

那個殘體的組件一個接一個地走下樓梯,跛子在最後。這個四體集結在樓梯底部,瞪著阿姆迪。

拉芙娜和傑弗裏交換了一個眼神,傑弗裏說:“當心,阿姆迪。別忘記那是什麽人。”

“我……我沒忘記。我不會強迫他做什麽的。”阿姆迪走向豬廄另一頭,挽具就掛在那裏。那個角落舒適溫暖,空間足以讓兩個共生體進行私人對話。不久,螺旋牙線狐疑地跟了進去。他們兩個消失在挽具的擱架後面。輕微的交談聲傳來。“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傑弗裏說。半分鐘過去了,沒有爭執的聲音。最響亮的聲音也不過是馱豬們的躁動聲和裏特洛對著自己的嘶嘶叫聲。

外面漸漸嘈雜起來。拉芙娜分辨出那是娛樂表演時常見的那種呼哧呼哧的樂聲。

螺旋牙線和阿姆迪停止了排演。阿姆迪在豬廄裏快步走著,將所有人集合到一起,再把必要的道具全部放上一輛手推車。螺旋牙線向門口靠去。他已經擦掉了弄花的偽裝——這樣的偽裝在離木女王的王國這麽遠的地方根本毫無意義,現在他的皮毛上面塗著黑白格紋圖案。他用皮繩牽著裏特洛。螺旋牙線看起來不太愉快,但那也許是裏特洛的錯。拉芙娜走了過去,想鼓勵一下那個共生體。螺旋牙線擡頭望向她,說出了自從組件死去那晚之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薩姆諾什克語:“我們會讓他們大笑。瞧著吧。”他的一個組件輕輕地碰了碰她。

外頭有個共生體用力拍門,還發出響亮的咯咯聲。

“他們準備好了,夥計們!”阿姆迪說,“拉芙娜,請到我左邊來。”傑弗裏已經站到了八體的另一邊,準備就緒。“別擔心。別擔心。我會給你很多很多提示。我們會表現得很棒的!”。

門開了,音樂也換成了快節奏的曲子。螺旋牙線蹣跚著走在日光下,裏特洛不情不願地走在他身旁。在離樂手們很遠的地方(先前那種呼哧呼哧的樂聲是守衛發出來的),拉芙娜看到一群相互之間留出禮貌間隔的爪族,跟今早看到的那群家夥截然不同。

螺旋牙線仍然步履蹣跚,現在他裝作另外一邊的腳也瘸了的樣子。他拉皮繩的那兩個組件靠得很近,仿佛聽力剛剛受過損傷。自從化妝成黑白格圖案之後,他就在練習這種步子。裏特洛也許沒有表演什麽,但它頑固地給它的“主人”添亂的樣子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螺旋牙線的演技:傻瓜和傻瓜的寵物。這真是中世紀特有的殘酷笑話,而共生體們的大笑聲甚至蓋過了音樂。

阿姆迪也走到日光下,站在兩個人類身旁。爪族們的笑聲回蕩著,驚奇的叫聲不絕於耳。那兩名守衛走上前來為他們開路。其中一名守衛拖著那輛獨輪車,就像拖著一輛小小的貨車。

“跟著那些守衛走就好,”阿姆迪說,“店主告訴過我,他們是付費顧客,付了雙倍費用來這兒看我們,並且還會再去看我們演出。”

守衛們沿著石板小路向旅店走去。四處都停著貨車,甚至在那座佇立於瀑布的巨響和水霧中的絞車平台旁也有。

還有更多共生體在旅館的門廊那裏看著,但此時守衛們已繞過了旅館,領著排成長隊的表演者和出了大價錢的顧客,來到拉芙娜在爪族世界所見過的最大的一座圓形露天競技場裏。

阿姆迪的劇團在競技場邊緣的雨篷下稍事歇息,也避開了觀眾們的視線。

店主走到競技場中央。此處的石板鋪成復雜的式樣,但到處都有像是飛濺上去的暗色斑點,而且那並非設計圖案的一部分。是因為動物獻祭嗎?

店主開始高談闊論。但他只講了幾秒鐘,看台高處就傳來吼聲,隨即,四面八方的爪族都吟唱起來。阿姆迪有幾顆腦袋暴露在觀眾的視線中,但他其他的組件都蜷縮在地,“嘿!他們在喊的是:‘我們付了錢,我們不要聽你說!’”

在競技場上,店主猛地擡起腦袋,做了個厭惡的姿勢,然後跺著腳走進了他位於正面看台的包廂裏。

“這是不是表示我們要上場了?”拉芙娜說。

那個八體把身子趴得更低了。

“阿姆迪?”傑弗裏在另一邊哄著他,“你到目前為止都做得很好啊。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