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第2/2頁)

“啊。原來如此。”

不久,憲兵們開始著手掩蓋在博韋大教堂發生的事情原委。他們接受聖壇上有條巨蛇死了的故事,但不接受蛇妖吞噬了人類身體和靈魂的故事。他們在《世界報》發表官方說法,是蛇被壇上的蠟燭點著了,肉體被焚燒,燒到最後只能用鐵鍬鏟起來清理。當然有些人偷偷給媒體爆料,還有些目擊者賣情報給媒體,不過他們的家中遭受令人費解的事故,不是火災就是汽車被燒。

初我收到歷史學家和學者尋求信息的友好來信,但很快就變成了惡意郵件,指責我炒作,甚至說這是政治迫害的陰謀。我學會了保持沉默,開始擔心公眾對我構成的威脅,還擔心其他蛇妖和教會信眾對我人身安全和靈魂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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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壇布一直吸引著我,尤其是伊甸園的場景。有一回,我回到教堂想再看一遍,經過主教許可後,走完整套繁文縟節的流程才能去聖壇,目前主教還是很樂意幫我忙的。說實話,我之前一直都是無神靈論者。盡管自己是基督徒,不過我不相信聖經是從字面上理解的,然而書裏有狼的存在,似乎有著密宗的教化意義,這點讓我目瞪口呆。如果狼之前真是“人類的朋友”,按照進化論的說法,人類卻不能馴服它們。無論我如何努力理解,也無法把達爾文的“真理”很好地與現實聯系在一起。因為現實並不是那樣的。

我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不同了,還有些別的改變。我不再認為善與惡有清晰界限,互相排斥。甚至有時還會同情蛇妖,但我認為這只是種情緒,難以承擔的情緒。我必須繼續自己的生活。當我終於有時間去思考,我懷疑那一戰是否真的發生在博韋大教堂的屋頂,也許只是我想象出來的。一年後,我又回去了一次,主教已經換人了,所以我不能進入墓穴。現在那兒禁止外人入內,就連學者也認為這種做法是大教堂歷史上可怕的汙點。神職人員不敢明目張膽地提及墓穴。

喬治娜的黑色筆記本還在我這裏。我沒勇氣扔掉這本見證我們共處時光的紀念品。事情過去的幾個星期後,在一個安靜的時刻,我再一次打開了它,從頭至尾讀了一遍,讀來讓人憂郁不快。我得知她那有錢的父親,已經加入異教,出於貪婪的心被凈觀教會吸引了,他們打著蛇妖侍者的旗號斂財,到處搜刮民資。喬治娜也利用異教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就在最後一頁,我發現令我驚訝的東西。裏面有關於行刑者的外貌描述,顯然喬治娜終於找到了他,並見過他的容貌。她形容他頭發白色,年約九十,左耳下方有個奇怪的紅色胎記。他還長著藍眼睛,長鉤鼻子。我立馬就認出來這是我祖父。他有一個紅色的胎記在左耳下,形狀像蟹舉著一只爪——他總愛開玩笑說胎記像只蟹。藍眼睛和鷹鉤鼻,年紀也符合。我終於想起這特殊日期的意義——1972年9月14日——那天祖父在巴黎遭搶劫,對方用刀弄傷了他的腿。這傷一定是和喬治娜父親打鬥時造成的,後來傷口痊愈,所以祖父不需要坐輪椅。這麽看來,喬治娜的父親應該是被他殺了。我臉上泛起嚴肅的淺笑,像冬天的黎明隱隱約約,這就是為什麽她最初想殺我。我經常思索她身在何處,不過我從未告訴露絲,當時在神秘墓穴裏,不僅僅只有我和蛇妖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