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們正把她放在火刑柱上燒。她能感覺到火焰的舔舐,他們肯定已經把她綁在支木柱上了,她只記得他們點燃了火堆。

“我們必須回到傳送點去。”她曾那樣請求他。他朝著她俯下身來,她能看見他殘忍的臉在搖曳不定的火光中忽明忽暗。

“丹沃斯先生一旦了解到什麽地方出問題了就會開啟傳送通道。”她不應該跟他說這些。他肯定認定她是一個女巫,所以把她帶到這裏來燒死。

“我不是女巫。”她說。接著有一只手不知從哪兒伸出來,放在她的前額上。

“噓——”一個聲音說道。

“我不是女巫。”她說著,試著放慢語速好讓他們能聽明白她的話。那個兇漢聽不懂她說話。她試著告訴他他們不應該離開傳送點,但他根本就沒聽她說。他把她放在白馬背上,驅策著馬兒離開了那塊林中空地,穿過那片有著白色樹幹的樺樹林,進入森林中樹木最稠密的地方。

她試著留意他們走過的路,這樣她就能找到返回的路,但是那個人搖擺不定的燈籠只能照亮他們腳下幾英寸的地面,那光刺痛了她的雙眼,馬兒顛簸起伏的步伐更讓她眩暈不已,她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摔在地面上。

“我不是女巫,”她說,“我是個歷史學家。”

“Hawey fond enyowuh thissla dey?”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遙遠的地方說著話。她一定是上前去給火堆添上一把柴薪,然後又退回來,遠離開炙熱。

“Enwodes fillenun gleydund sore destrayste.”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那聲音聽上去好像丹沃斯先生。“Ayeen mynarmehs hoor alle op hider ybar.”

“Sweltes shay dumorte blauen?”那個女人說道。

“丹沃斯先生,”伊芙琳輕呼,向著他的方向伸出手去,“我被殺人犯包圍了!”但是她不能透過那令人窒息的濃煙看見他的身影。

“噓——”那個女人說。接著,伊芙琳幾乎馬上昏睡了過去。

火刑持續了多長時間?她暗暗思忖。火焰如此熾烈,她應該已經化為灰燼了,但是當她舉起雙手來,它們看上去卻完好無損,盡管鮮紅的細長火舌正在指縫間流轉閃爍。火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由得閉上雙眼。

那個女人把一個杯子送到她的唇邊。那肯定是蘸在海綿裏的醋,伊芙琳想,他們給受難者喝這個。但那不是醋。那是一種溫暖的、有著發酵味道的液體。那個女人不得不把伊芙琳的頭往前壓,好讓她喝下那東西。

我要告訴丹沃斯先生,她暗暗想道,他們把無力反抗的人們燒死在火刑柱上。她試著把手舉到唇邊擺出祈禱的姿勢,好觸發記錄儀,但那些火焰的重量又把她的雙手墜了下去。

過了好一陣子,伊芙琳才意識到那種溫暖的液體是某種藥汁,喝下藥汁以後她的熱度已經降下來一些了。她根本不是躺在地面上,而是躺在床上,那個出聲讓她安靜並喂她藥汁的女人正守在她的身旁。

伊芙琳試著轉動腦袋想看看她,但這個舉動使得她的頭又痛了起來。那個女人肯定睡著了,她的呼吸均勻響亮,幾乎就像是打呼嚕。這聲音吵得伊芙琳頭痛不已。

伊芙琳想,那個紅頭發的男人肯定把我帶到了村子裏。

她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那個兇漢對她施以援手,讓她重新回到了馬背上。當她正視那個人的臉時,她發現他看上去根本不像個殺人犯。他很年輕,一頭紅發,表情和藹親切。當她靠著馬車輪子坐在那兒時,他曾向她彎下身來,單膝跪在她的身邊,問她:“你是誰?”

她完全聽明白了他說的話。

“Canstawd ranken derwyn?”那個女人說話了,再次扶著伊芙琳的頭往前傾,給她喂了更多那種酸酸的液體。伊芙琳幾乎咽不下去,她的嗓子像著了火一樣。她能感覺到那些小小的橙色火焰,不過這些藥汁會把它們都澆滅的。她思忖著那個人是不是把她帶到了外國,西班牙或是希臘什麽的,這些人所說的語言根本沒被收入翻譯機的詞庫之中。

那時她完全聽明白了那個紅頭發男人的意思。“你是誰?”他問的是這個,她想另外那個男人肯定是眼前這個紅頭發男人從十字軍東征中帶回來的奴隸,說的是土耳其語或者阿拉伯語,所以她不能聽懂他說話。

“我是個歷史學家。”但是當伊芙琳擡頭看向他和藹的臉時,她發現那不是他,而是那個兇漢。

她狂亂地環視四周,想找到那個紅頭發男人,但是他不在。那個兇漢撿起樹枝,把它們擱在一些石頭上,升起火堆。

“丹沃斯先生!”伊芙琳拼命大喊,那個兇漢走過來,在她面前跪下,燈籠裏透出的光照著他的臉。

“別怕,”他說,“他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