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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兩個人發病了,都是學生,他們被送進醫院時瑪麗正在審問科林是怎樣穿過隔離線的。

“很容易呀,”科林憤憤不平地答道,“他們只是不讓人出去,可沒不許人進來。”他正要做進一步的詳細描述時,登記員進來了。

瑪麗讓丹沃斯和她一起去急診部,看看他是不是能辨認出那兩個病患。“你就待在這兒,”她吩咐科林,“今晚你制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兩個新來的病患丹沃斯都不認識,不過問題不大,他們的意識都還清醒,說話也很有條理,當丹沃斯和瑪麗到場的時候,他們已經向住院醫師提供了他們接觸過的所有人的名單。

“嗯,”瑪麗應道,“你可以回家了。”

“我覺得我最好等驗完血。”丹沃斯說。

“噢,但那要到——”瑪麗說著,看了眼電子表,“我的天呀,現在已經六點多了。”

“我上樓看看巴特利,”丹沃斯說,“然後我會到等候室去。”

護士告訴他巴特利正睡著:“我不想叫醒他。”

“嗯,當然。”丹沃斯說,轉身下樓去等候室。

科林正盤著腿坐在地板中央,在他的粗呢包裏翻著什麽。“瑪麗姑奶奶呢?”他問道,“她對我來這兒很惱火,是不是?”

“她以為你已經安全地回倫敦去了,”丹沃斯說,“你媽媽告訴她說你的火車在巴頓被攔下了。”

“嗯。他們讓大家下車,然後坐上另一趟回倫敦的車。”

“而你沒找到換乘的車?”

“不是的。我不小心聽到那些人在議論檢疫隔離,說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疾病,每個人都會死掉,每個東西都——”他停下來,往粗呢包的更深處翻去。他掏出一大堆物件,磁帶和袖珍照相機,一雙臟兮兮的、磨損得很厲害的冰刀,然後又把這些東西塞回去。他可真是瑪麗的親戚呀。“我可不想和埃裏克待在一起,錯過所有這些好玩的事情。”

“埃裏克?”

“我媽媽的同居男友。”他掏出一個巨大的紅色糖球,剝去上面的糖紙,把它塞進嘴裏。“他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家夥,壞疽一樣,”他吮著糖球嘟囔道,“他在肯特州有個公寓,那兒什麽玩的都沒有。”

“所以你就在巴頓下車了。然後你幹嘛了?走到牛津?”

科林把糖球從嘴裏拿出來。它不再是紅色的了,而是斑駁的藍綠色。他用研究的目光仔細看看了糖球的每一面,然後又把它放進嘴裏。“當然不是。巴頓離牛津還有老遠,我打了個車。”

“哦,當然。”丹沃斯應道。

“我告訴司機我正在寫一份關於檢疫隔離的學期報告,我想去隔離地區收集點資料。我帶著我的照相機,你看,所以這樣就說得通了。”他把袖珍照相機塞回粗呢袋,又開始繼續在裏面翻找。

“他相信你的話嗎?”

“一開始像是有點懷疑。他還問我要去哪個學校,我就裝作被冒犯了的樣子跟他說,‘那還用說嗎!’然後他猜是不是聖愛德華中學,我說,‘當然!’他就相信我的話了。他把我帶到了隔離線旁,難道不是嗎?”

“然後呢?你跟警察說了同樣的話?”

科林扯出一件綠色的羊毛無袖套衫,把它卷成一團,擱在粗呢袋子的敞口處。“沒有。我想了想,覺得那實在是個蹩腳的故事——我是指跑到隔離區照相,對吧。那看上去也太不地道了,是吧?所以我只是向警衛走過去,就好像我是打算問他一些關於隔離的事情,然後我突然往旁邊一閃,猛地從路障底下鉆了進來。”

“他們沒追你?”

“當然追了呀。不過他們沒追幾條街,他們只是要讓人不出去,不是不讓人進來。然後我走了一會兒,直到我看到一個認識的街道標志。”

“最難的就是找到瑪麗姑奶奶了。”科林躺下來,腦袋枕在粗呢袋上。“我去了她的公寓,可她不在。我想她也許還在地鐵站等我,但地鐵站關門了。”他坐起來,整了整那件羊毛套衫,又躺下去,閉上了眼睛,“然後我就想,她是個醫生。她也許在醫院裏。”

丹沃斯坐在硌人的椅子上,向後靠去,羨慕著那勃然的青春活力。就這麽一會兒工夫科林也許已經差不多睡著了,一點也沒因為自己的冒險經歷而感到害怕或困擾。他在大冬天頂著寒冷刺骨的大雨一個人找到這裏來,而他看上去根本沒把這當回事。

瑪麗進來了:“他們昨晚都去參加了在海丁頓中學舉行的一場舞會。”她在看到科林的時候把聲音壓低了下來。

“巴特利也參加了那個舞會。”丹沃斯喃喃地應道。

“我知道。他們中有一個和他跳舞了。他們在那兒從晚上九點待到了淩晨兩點,要是巴特利就是傳染他們的人,那就證實了這種病的潛伏期為25到30小時,正好在48小時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