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8(第2/4頁)

“什麽意思?”他發覺自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他還從未見過她表現得這麽痛苦。

“威靈頓,”她說,“難道你不覺得,如果秘書同樣還是愛人,那就非常安全嗎?”

“這想法毫無意義,傑西卡。”

這種責怪脫口而出。公爵對自己愛妾的憐愛無需任何懷疑,只需注意一下公爵看她的眼神就會明白。

她嘆了口氣。“你是對的,沒什麽意義。”

她又雙手抱在胸前,裏邊的晶牙匕緊挨著皮膚,想著它那未盡之事。

“不久就會流更多的血,”她說,“不鬥個你死我活,哈克南人決不會善罷甘休。男爵忘不了公爵是皇室的血系表親——無論這條血脈有多遠。而哈克南的封號是用宇聯商會的錢買來的。但他內心深處的仇恨,源自另外一件事:厄崔迪人曾驅逐過一個哈克南人,那人在科林戰役中表現得太過怯弱。”

“古老的家族世仇。”嶽喃喃道。一時之間,他感受到這種仇恨帶給他的痛苦。他陷進了家族世仇的羅網中,瓦娜被殺——甚或更糟,她可能還在哈克南人手中受著折磨,一直到她丈夫履行諾言。這種古老的家族世仇困住了他,這些人也是。諷刺的是,這致命的計劃將在厄拉科斯開花結果,這裏是香料的唯一產地,那是生命的延續物、健康的恩賜。

“你在想什麽?”傑西卡問。

“我在想,在公共市場上,每10克香料已經賣到62萬宇宙索,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可以買到許多東西。”

“威靈頓,難道你也逃不過貪婪的誘惑?”

“不是貪婪。”

“那是什麽?”

他聳聳肩。“無奈而已。”他看了一眼傑西卡,“你還記得第一次吃香料是什麽味道嗎?”

“味道像肉桂。”

“但每次味道都不一樣,”他說,“它就像生活——你每次擁有它時,它的面貌都不一樣。有人認為香料會產生一種經驗性味道反應。身體知道某樣東西對它有好處,它會認為那種味道就是快樂——輕微的愉悅。跟生活一樣,它是無法合成的。”

“我想,我們幹脆反叛或許是更明智的做法,跑到帝國勢力以外的地方。”她說。

他發覺傑西卡並沒有在聽他說話,聽到她所說的,他心想:對呀,她為什麽不叫他這麽做呢?他幾乎什麽都聽她的。

他迅速作出回應,因為這裏有個事實,順便還能改變話題。“傑西卡,恕我冒昧……傑西卡,可否問個私人問題?”

她靠在窗台旁,沉浸在一種無法言喻的不安之中。“當然可以,你是我的……朋友。”

“為什麽不讓公爵正式娶您?”

她突然轉過身,昂起頭,瞪著他說:“讓他娶我?可……”

“我不該問這個問題。”他說。

“沒關系,”她聳聳肩,“其實這裏牽涉到政治——只要我的公爵還未明媒正娶,那麽,某些大家族就仍有聯姻的希望。還能……”她嘆道,“激勵人,迫使他們遵從你的意願,會讓你對人保持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雖然這很無恥。不過,如果我讓他這麽做……那就不是他的意願。”

“我的瓦娜也會這麽說。”他喃喃道。這也是真話。他把手掩到嘴邊,驚厥般地咽了口口水。他絕沒想說出這話,真是千鈞一發,差一點就承認了自己的隱秘角色。

傑西卡又開始說話,粉碎了這難堪的瞬間。“此外,威靈頓,公爵實際上是兩個人。一個我熱愛至深,有魅力、機智、體貼……溫柔——是女人夢想的一切;而另一個卻……冷漠、無情、苛刻、自私——跟冬天的寒風一樣嚴酷。這多半是他父親造就的。”她的臉扭曲了,“要是我的公爵出生時那老頭就死了,那該有多好!”

兩人沉默了,通風機吹出陣陣微風,撥弄著百葉窗,發出輕微的聲音。

不久,她深吸了一口氣。“雷托是對的,這兒的房間比另外那些區域的要舒服得多。”她轉過身,目光掃了一遍屋子,“恕我多事,威靈頓,但我想再把這兒的房間看一遍,然後開始分配。”

他點點頭。“當然可以。”他心想:要是有什麽辦法擺脫掉他們逼我幹的這件事,那該有多好!

傑西卡垂下手臂,走到廳門邊,在那兒站了片刻,猶豫了一下,然後走了出去。每次我們談話,他總是在遮掩什麽,沒有全盤托出,傑西卡想,毫無疑問,是為了保全我的情感。他是個好人。她又有點猶豫不決,幾乎要轉身回去面對嶽,讓他說出隱瞞的事。可那只會讓他蒙羞,讓他知道自己多麽容易被人看透心思,這會嚇著他。對於朋友們,我該懷有更多的信任。

許多人都留意到穆阿迪布驚人的學習速度,他迅速地學會在厄拉科斯必須了解的一切。貝尼·傑瑟裏特當然清楚這種速度的基礎。對於別人,我們可以說穆阿迪布進步神速,因為他上的第一課就是如何學習,而基礎的基礎又是對學習能力的基本信心。令人吃驚的是,許多人並不相信自己的學習能力,更多的人認為學習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穆阿迪布清楚:每一種經驗都有其可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