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 3(第3/4頁)

“射彈武器,火箭,所有的老式武器——我們會把這些東西給弗雷曼人。”保羅小聲道。

“注意風暴,”傑西卡說,“難道不是該掉頭嗎?”

“後面的飛機怎麽樣了?”

“它在減速。”

“好了!”

保羅將機翼全部縮回,飛機猛然向右傾斜,飛進了那看著就像是在沸騰的風暴墻。他感到臉頰正受著巨大引力的撕扯。

他們像是潛進了一團緩慢移動的灰塵雲中。它變得越來越濃,最後沙漠和月亮都被完全遮蔽。飛機隱沒在黑暗中,發著一聲聲悠長的沉吟,僅有儀表面板發出一絲綠色的光芒。

傑西卡腦中閃過關於這種風暴的警告——它們能像切割奶油一般把金屬切開,把肉從骨頭上腐蝕,最後把骨頭都吃得一幹二凈。她能感覺到漫天飛揚的風沙的擊打,它讓他們手忙腳亂,而保羅還在竭力控制操縱杆。只見他狠狠按著動力鈕,飛機騰空跳起,周圍的金屬發出“噝噝”的聲音,不住抖動。

“沙子!”傑西卡大叫道。

借著控制面板發出的光線,她看到他搖了搖頭。“這麽高的地方,沙不多。”

但她能感覺到他們正愈發往大旋渦中沉去。

保羅操縱飛機完全展開機翼,只聽見它們因張力發出吱吱的響聲。他聚精會神地盯著儀表,僅憑直覺往前滑行,極盡所能往上爬升。

飛機的響聲消失了。

撲翼飛機向左轉去,保羅盯著發亮的姿態曲線,努力使飛機恢復水平飛行。

傑西卡突然有了一種怪誕的感覺:他們已經靜止了,所有的運動都只是外面的東西在動。這時,機窗上流下一條黑乎乎的水,又是一陣隆隆的響聲,這才使她想起了現實。

風速約為每小時七八百公裏,她想。腎上腺素的躁動折磨著她。我絕不能恐懼,她心內自語,念出貝尼·傑瑟裏特的禱文:恐懼是思維殺手。

慢慢地,她長年的訓練占起了上風。

她恢復了平靜。

“後面的老虎還跟著我們,”保羅低聲道,“我們不能下降,不能著陸……也沒法從這裏面飛出去。我們只得順著風往前飛了。”

平靜漸漸喪失,傑西卡感到她的牙齒在打戰,只得緊咬牙關。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保羅的聲音,緩慢,克制,他正在背誦禱文:

“恐懼是思維殺手。恐懼是引向徹底毀滅的小小死神。我將正視恐懼,任它通過我的軀體。當恐懼逝去,我會打開心眼,看清它的軌跡。恐懼所過之處,不留一物,唯我獨存。”

你鄙視什麽?憑這一點你才真正為人所知。

——摘自伊勒瑯公主的《穆阿迪布手記》

“男爵,他們都死了。”衛隊長雅金·內福德說,“那女人和男孩肯定死了。”

弗拉基米爾·哈克南男爵從他私人艙室的吊床上坐起身。在這些艙室外,在他四周,便是他的太空護衛艦,它就像多殼雞蛋般停在厄拉科斯的土地上。然而,在他的艙室中,飛船那粗劣的金屬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布簾、織物和珍稀的藝術品。

“毫無疑問,”衛隊長說,“他們已經死了。”

男爵在吊床上動了動肥碩的身軀,眼睛盯著對面壁龕裏一個跳躍著的男孩的烏木雕像。睡意消失了。他將衣領褶皺下支撐胖脖子的加墊浮空器撫平,視線順著臥房裏的一盞球形燈,望向門廊。衛隊長內福德正站在那裏,被五層屏蔽場阻隔在外。

“男爵,他們肯定死了。”那人重復道。

男爵注意到內福德眼中無精打采的意味,這是嗑了塞繆塔的痕跡。顯然,他在接到報告時正沉浸於這種藥物的喜樂中,之後匆忙服了解藥,跑來這裏。

“我已經有了詳盡的報告。”內福德說。

讓他冒點汗,男爵想,權術這項工具必須時刻保持銳利。力量和恐懼——時刻保持銳利。

“你見到他們的屍體了?”男爵低沉地問道。

衛隊長猶豫起來。

“怎麽?”

“大人……我們的人親眼看著他們飛進風暴……那裏的風速超過八百公裏,沒人能從那裏活著出來,大人。沒人!我們的一架飛機也在追擊時毀於其中。”

男爵盯著內福德,衛隊長吞了口口水,顯得很緊張,下巴肌肉的剪刀狀細紋不住地抽動。

“你見到屍體了?”男爵問。

“大人……”

“你穿著這身盔甲,噼裏啪啦地跑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麽?”男爵咆哮道,“來告訴我他們肯定死了,可事實並非如此?你認為我會為這種愚蠢的舉動拍手稱贊,再給你升一次職嗎?”

內福德的臉變得慘白。

看看這個雞崽子,男爵想,我周圍全是這些沒用的呆瓜。如果我把沙粒撒在這個笨蛋跟前,告訴他這是谷粒,他肯定會上前啄一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