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 7(第3/4頁)

“祝你財源滾滾!”哈萊克說。

“財源滾滾!”圖克說,“動蕩時期是我們做生意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哈萊克點點頭,他聽到一絲輕微的雜音,感覺到一股氣流,原來他身旁的一個氣閘門開了。他轉過身,彎腰從那個閘門鉆了出去,來到辦公室外。

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會堂中,早先的時候,圖克的副官把他和他的人領到了這裏。這是一個綿長且相當狹窄的地方,從巖石中開鑿而成。其表面非常光滑,說明在開鑿時曾用過切割機。天花板向遠處延伸,高得足以保持對巖石切面以天然的支撐,同時保持內部的空氣流通。墻邊排著一排排武器架和鎖櫃。

哈萊克注意到他的手下中,能站的人仍舊站著,沒有疲倦和戰敗的感覺,他不禁感到驕傲。走私徒的醫生在他們中間走動,醫治傷員。擔架被集中堆放在右邊的一個地方,每一個傷員都有一個厄崔迪同伴照看著。

這是厄崔迪人所受的訓練——“我們關心自己人!”——它就像原生巖的核心一樣使他們團結一致。

他的一位軍官從箱子裏取出哈萊克的九弦巴厘琴,向前邁了一步。那人向他敬了個禮,說道:“大人,這裏的醫生說馬泰沒有希望了。他們這兒沒有骨頭和器官儲備,只有前哨陣地備的藥物。馬泰撐不了多久了,他對你有個請求。”

“什麽請求?”

那軍官把琴往前一送。“馬泰想聽首歌,他想安心地離開,大人。他說你知道是哪首歌……他經常求你唱那首歌。”那軍官咽了口口水,“就是那首叫《我的女人》的歌,大人。如果……”

“我知道了。”哈萊克接過琴,從指板的掛鉤上拿下琴撥。他撥出一段柔和的旋律,發覺琴已經調好了音。他的眼中閃出熊熊火焰,但他還是驅走憤怒,慢步向前,彈起那首歌,臉上強擠出笑容。

他的幾個士兵和走私徒的醫生正彎腰伏在擔架上,當哈萊克走近時,其中一人開始輕聲唱起來,他唱得很熟,仿佛信手拈來似的:

我的女人站在窗邊,

玻璃映照出玲瓏曲線,

伸手……彎腰……抱在胸前,

在落日的映照下,通紅金黃。

到我身邊來……

到我身邊來,伸出愛人那溫暖的手臂,

為了我……

為了我,伸出愛人那溫暖的手臂。

歌手停止了歌唱,伸出紮著繃帶的手,合上了擔架上那人的眼睛。

哈萊克撥出最後一段輕柔的旋律,心想:現在我們只剩七十三個人了。

皇室的家庭生活難以為人理解,但是我將盡力給你們簡述一下。我認為我父親只有一個真正的朋友,那就是哈什米爾·芬倫伯爵,一個天生的閹人,帝國最致命的戰士之一。伯爵是個醜陋的矮子,盡管衣冠楚楚。有一天,他給我父親帶來一個新的婢妾,於是我母親派我去監視他們。我們大家都對父親暗中監視,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當然,在貝尼·傑瑟裏特協議的約束下,我父親的婢妾是不可以生下皇室繼承人的,但陰謀處處都在,令人壓抑。我和母親、姐妹們都精於避免被各種精妙的暗殺工具刺殺。這也許看起來相當可怕,但我絕不相信我的父親對這些事毫不知情。皇室家庭可不像普通的家庭。於是又來了一個婢妾,長著和我父親一樣的紅發,身材婀娜,溫文爾雅。她有舞蹈家的肌肉,所受的訓練顯然包括精神誘惑。她赤身裸體地站在父親面前,擺出各種姿勢,父親緊緊盯著她,最後他說:“太美了,我們將作為禮物把她收下。”你們不知道,這一約束在皇室中引起了多大的驚恐。畢竟,對我們來說,敏感和自控是最致命的威脅。

——摘自伊勒瑯公主的《家父家事》

傍晚時分,保羅站在蒸餾帳篷外,他們宿營所處的裂縫籠罩在濃陰之中。他放眼眺望,越過空曠的沙漠,凝視著遠處的懸崖。不知是否該喚醒他母親,她還在帳篷中沉睡。

在他們的庇護所之外,層層疊疊的沙丘向遠處延伸。遠離夕陽的沙丘顯得黑沉沉的,仿佛是黑夜的一部分。

一片平坦。

他的大腦想在這片景色中搜尋某個突立的東西,但是從那令人發昏的熱氣中和地平線之間,找不出任何高聳的東西——沒有鮮花,也沒有輕輕擺動的東西,表明微風吹過……在那銀藍色的天空之下,只有沙丘和遠處的懸崖。

如果那邊沒有遺棄的試驗站,那該怎麽辦呢?他暗自發問,如果沒有弗雷曼人,我們看到的那些植物只不過是場意外,那又該怎麽辦呢?

帳篷內,傑西卡終於醒了過來,她翻過身,仰躺著,斜眼從帳篷透明的那頭望出去,偷偷看著保羅。他背對著她站著,站姿讓她想起了他父親。她感到內心湧出滿滿的悲傷,趕忙把頭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