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記(第3/5頁)

對於英雄們的名字,弗蘭克·赫伯特從希臘神話和其他神話中獲得靈感。《沙丘》中的厄崔迪家族,源自古希臘的阿特柔斯家族,也就是不幸的墨涅拉俄斯王與阿伽門農王的家族。這個英雄家族被悲劇性缺陷性格所困擾,背負著梯厄斯忒斯的毒咒。這些預示著弗蘭克·赫伯特頭腦中那個厄崔迪家族將會面臨的麻煩。《沙丘》中邪惡的哈克南人與厄崔迪家是血親關系,所以,當他們暗殺保羅的父親雷托公爵時,實際上是骨肉相殘,這與阿伽門農被妻子克呂泰涅斯特拉謀殺的故事如出一轍。

《沙丘》是古代神話在現代家族身上的重現。巨大的沙蟲守衛著珍貴的香料寶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抗衰香料就像是有限的石油資源。厄拉科斯行星上這些巨大兇猛的蟲子,就如同傳說中的巨龍,長著“巨大的牙齒”,“噴發著肉桂的氣息”。這又和另外一個神話很相似,那就是無名氏寫作的英語史詩《貝奧武夫》。在那個引人入勝的故事中,可怕的巨龍正是躲在海邊懸崖下的洞穴中,守衛著巨大的寶藏。

在弗蘭克·赫伯特這部經典小說中,沙漠是一個浩瀚的沙的海洋,巨大的沙蟲潛藏在深處,這片土地是神秘而不為人知的夏胡魯的領地。沙丘的丘頂就像是波浪的浪尖,那裏有暴虐的沙暴,巨大的危險潛藏其中。在厄拉科斯,據說生命起源於沙海中的造物主(夏胡魯),這和地球生命起源於海洋相類似。弗蘭克·赫伯特用與現實平行的手法,用宏大的隱喻,將現實的環境推衍到一個第一眼看上去完全陌生的世界。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與我們所熟知的世界並沒有多少不同,而書中他創造出來的角色也與我們熟知的人物沒有多少差別。

保羅·厄崔迪(弗雷曼人的救世主“穆阿迪布”)就像是阿拉伯的勞倫斯(T·E·勞倫斯),後者是一位英國公民,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成功地領導阿拉伯軍隊進行沙漠起義,反抗土耳其統治。勞倫斯運用遊擊戰術破壞敵人的武裝和通信線路,幾乎成了阿拉伯人眼中的救世主式人物。這一歷史事件讓弗蘭克·赫伯特開始考慮一種可能:一名外來者可以領導原住民武裝反抗沙漠世界的腐敗統治者,並在這一過程中成為他們眼中神一般的人物。

有一次,我問父親他將自己看作是故事裏的哪個人物,他的回答讓我驚訝,他說是斯第爾格——弗雷曼人那個粗獷的首領。我一直認為父親更像是高貴可敬的雷托公爵,或是傳奇英雄保羅,或是忠心耿耿的鄧肯·艾達荷。經過深思,我意識到《沙丘》中的斯第爾格就如同一個美洲土著酋長——代表並保衛著歷史悠久的傳統,這種傳統不會對星球的生態系統造成傷害。弗蘭克·赫伯特正是如此,而且更甚一籌。在孩提時代,父親認識一個聲稱自己是被部落驅逐的美洲土著。他名叫印第安·亨利,曾教父親一些他們種族的傳統,包括捕魚,在叢林中識別可食用和可藥用的植物,以及如何尋找紅蟻和富含蛋白質的蟲子來食用。

當他創造出沙漠星球厄拉科斯和整個龐大的銀河帝國時,弗蘭克·赫伯特讓西方文明與原始文化開始了碰撞,並對後者予以了肯定。他在《沙丘》中寫道:“優雅來自城市,智慧來自沙漠。”(後來,他在主流小說《靈魂捕手》中也有類似的描寫,並贊賞古老的傳統,而不是現代的方式。)就像阿拉伯高原的貝都因遊牧民族,弗雷曼人生存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裏,一種令人欽佩的生活方式,浩瀚的沙海將他們與文明世界分開。弗雷曼人在宗教儀式中使用迷幻藥,就像北美印第安的納瓦霍人一樣。與此同時,弗雷曼人又像是猶太人,他們受到迫害,被統治者驅趕得四處藏身,遠離家鄉,流落四方。猶太人與弗雷曼人都期望會有救世主出現,帶領他們前往樂土。

《沙丘》中的詞匯與名字來源於多種語言,包括納瓦霍語、拉丁語、恰科博薩語(高加索地區的一種語言)、阿茲特克的納瓦特爾語方言、希臘語、波斯語、東印度語、俄語、土耳其語、芬蘭語、古英語,當然,還有阿拉伯語。

在《沙丘之子》中,雷托二世讓沙鱒緊緊貼在自己的身體上,這個描寫部分是基於我父親幼時在華盛頓州的經歷,當時他卷起褲腿,涉水進入一條小溪,讓水蛭緊緊貼上他的大腿。

神一般的超級英雄穆阿迪布的傳奇經歷源於各種宗教主題。弗蘭克·赫伯特甚至采用了亞洲的戈壁民族、西南非的喀拉哈裏沙漠民族以及澳大利亞內陸的土著居民的知識和傳說,許多世紀以來,這些民族的人僅僅依靠極其有限的水資源生存,在他們生活的環境裏,水甚至都比金子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