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奈噩夢(第4/8頁)

科恩一個勁兒搖頭:“恕我不能同意這一點。按你的說法,遲早又會回到外祖父悖論上去。當你的這簇粒子改變了摩西或諾亞,怎麽還會有發明時間機器的猶太人子孫伊來·阿丹教授呢?”

阿丹教授笑起來,耐心地解釋道:“科恩先生,你的思維還停留在牛頓力學而不是量子力學的水平上。以電子雲的概念為例:當我們說它是處在原子核外某軌道上時,並不是說它確切地待在那裏,而是說這是它的最大可能位置。同樣,當我們通過時間機器觀察未來時,我們也僅僅看到歷史的最大概率。舉個淺顯的例子吧,日本偷襲珍珠港的結局就是按歷史發展的最大概率實現的。但是,如果當時就有一個人預見到日本人偷襲,這個人又處在足以采取行動的位置上──這個假設一點也不違反歷史的真實性──那麽另外一種歷史結局並不是不可實現的。我們的時間機器扮演的就是這種歷史預見者的角色。至於它能否改變歷史,那就要依靠概率決定了。”

科恩沉默了很久,才苦笑道:“你的解釋在邏輯上無可挑剔,但我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更清楚了,還是更糊塗了。直截了當地說吧,你的時間機器是否已研制成功?”

“不錯。”

“那麽──”科恩沉吟很久才問,他想阿丹絕不會輕易答應自己的要求,“能否讓我借助它來一次時間旅行?我非常渴望能有這樣一次神奇的經歷。”

不料阿丹教授的答復十分爽快:“當然,我費了幾十年心血搞出這個玩意兒,並不是要把它鎖在儲藏室裏。我已經進行過幾次實驗,都很成功。你稍等一會兒,半個小時我就把機器準備好。”

半個小時後,科恩忐忑不安地來到實驗室。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相信時間機器的存在。他想象不出時間機器會是個什麽古怪玩意兒。也許它是一個“地獄之磨”,把人磨碎成一個個原子,再拋撒到過去、未來。

其實阿丹教授的時間機器並不古怪,它很像一部醫院裏常用的多普勒腦部掃描儀。阿丹教授讓科恩在活動床上躺好,在他腦部固定了一個凹鏡形的發射裝置,然後輕輕地把活動床推到一個巨大的環狀磁鐵中去。他俯下身問:

“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不要緊張,它只相當於一次腦部掃描檢查。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想到哪個歷史時代?”

科恩用隨便的口吻說出他蓄謀已久的目的地。他開玩笑地說:“先從近處開始吧,免得我掉進時間陷阱一去不返。我想看看幾天以後的以色列以及周圍的國家,看看這兒能發生什麽事情。然後,等我從時間旅行中回來,我就等候在電視機前去驗證一番。你知道,只有在看到確鑿無疑的實證後,我這個牛頓力學的腦瓜才敢相信。”

教授微笑道:“好,你放松思緒。我開始進行時間調整。”

隨著一波波電磁振蕩穿過腦海,慢慢地,科恩覺得自己的腦中有了奇妙的變化,雖然他閉著眼,卻感到自己已經有了上帝的視覺,透過雲層俯瞰著幾天後的塵世。他把目光聚焦在地中海沿岸的以色列國土上,聚到紅海和西奈半島上。不等他找到蘇伊士運河,那兒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已把他吸引過去了。他看見幾千門埃及大炮向運河東側的河岸猛轟,煙塵中綻開著火紅的花朵。以色列軍隊的火力完全被壓制了。運河上一條條橡皮艇像蟻群一樣,滿載埃及突擊隊員,在“真主偉大”的呼聲中用力劃向對岸。先期抵達的埃及工兵已經架起幾台大功率水泵,用高壓水流沖散猶太人苦心構築的沙墻。西奈機場上幾十架以色列飛機緊急起飛,準備轟炸過河的隊伍。但運河西側突然冒出一朵朵橙黃色的閃光,蘇制薩姆-6式地空導彈呼嘯升空,把以色列的F-4式戰鬥機或A-4天鷹攻擊機打得淩空爆炸。

這正是他盼望已久的贖罪日戰爭。秣馬厲兵十年的埃及部隊士氣高昂,很快撕破巴列夫防線,埃及坦克從浮橋上隆隆開過,穿過沙墻中新開辟的狹路,向西奈半島開過去。

忽然,一輛孤零零的以色列豹式坦克從火網中鉆出來,爬到高高的河堤上,就像一頭對月長嘯的孤狼。面對堤下成千上萬的埃及武器,它毫無畏懼,冷靜地瞄準浮橋開炮。浮橋在爆炸聲中斷裂,幾輛埃及T-62坦克掉入河中。憤怒的埃及人把各種反坦克武器瞄向這輛坦克,很快把它炸毀,它的炮塔和駕駛員的四肢炸飛到幾百米之外。科恩大聲叫好,不過,對這輛豹式坦克中不知姓名的猶太駕駛員,他倒是滿懷敬意。

浮橋很快修復,埃及坦克繼續絡繹不絕地開過去。科恩熱淚盈眶,他知道阿拉伯世界十幾年的屈辱即將洗雪,這成功裏有他的一份努力,是他提供了巴列夫防線的所有詳細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