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魔域桃源

藏屍道中,暗紅色布幔飄蕩。蘇鶯看到,這群巫的頭發紛紛嵌入了通道玉墻裏,他們像是某種從通道裏長出的植物。

蘇鶯僵硬地站著,視線仿佛被吸住,她看著巫那細長的雙眼,整個靈魂仿佛都被吸入了他的瞳孔之中。這是幻覺,蘇鶯對自己說。數千年前殉葬的巫怎麽可能還活著?他們都只是暗紅色的布幔,一切不過是她內心的幻想。青色銅燈裏,火焰幽幽,蘇鶯舉起銅燈想點燃那些古怪的布幔,卻發現火舌根本沒有溫度。

林熙染握緊蘇鶯的手,眼底有著擔憂,“你怎麽了?”他看見蘇鶯的視線一直落在眼前的布幔上,眼中是恐懼掙紮,她拿著一盞青色銅燈要去燒那布幔,問題是這銅燈根本沒被點燃,歷盡千年,沒有火種的銅燈怎麽會亮?

蘇鶯沒有聽到林熙染的話,她專注地看著布幔上方,視線仿佛穿透布幔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奴隸工匠們仿佛螞蟻一般修建著美輪美奐的仙宮。祭天台上,士兵擡著屍骨,一層一層地碼放,再用加了糯米汁的壘土壓實。一輛華美寬大的青銅馬車停在仙宮外寂靜無聲,卻帶著無法言喻的威壓。透過珍珠的簾子,蘇鶯隱約看到了美人的紅唇。西王母在傳說中豹尾蓬發,而車中的女人只是看到她尖尖的下巴和柔美的唇也知道她是難得的美人兒。

童話裏總是這樣的結尾:從此,幸福的他和她永遠在一起。

而西王母不過是和中原帝王春風一度的情人關系,他回到他的國,不久就病逝,而她在萬裏之外的昆侖之巔,連思念都無法用風傳遞。數千年的時光,所有的愛戀都化作塵埃,西王母為什麽要不遠萬裏來中原找她的情人?

林熙染喚不醒蘇鶯,卻發現整個通道震動了起來,他和蘇鶯的腳下一空,就這麽墜入了突然出現的深洞之中。

林熙染擰亮了手電筒,他著急地問蘇鶯,“你有沒有摔著?”

蘇鶯晃了晃沉重的頭,“我……我沒事,這裏……”這裏像是一個密室。密室的玉墻上四壁邊緣刻著奇異的符號,在手電筒的燈光下越來越亮,筆法簡單傳神的壁畫布滿四面墻,而地板上則是一幅抽像的線條畫。密室的角落裏放著不起眼的灰陶罐子。

林熙染看著壁畫,被壁畫裏描述的故事震驚,“這裏……這裏是那些最頂尖的奴隸工匠頭子為了逃生設下的密室。”最頂尖的工匠頭子們技藝精湛甚至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們用畢生心血修建了這地下仙宮,卻也知道難逃一死。這玉礦之中生活著“紅色爪子”還有其他西王母的“愛寵”。只有藏屍道這一段,因為是巫的殉葬之地,“魔物”們無法進入,所以工匠們在最危險的地方設下了逃生密室。工匠們用巫文在四壁鏤刻,將這個密室固定住,瞞過西王母的眼睛。

“在最後關頭似乎出了問題,這密室裏空無一人,而藏屍道的玉墻裏卻全是工匠的屍體。”蘇鶯的指尖掠過壁畫,她的視線停在了單獨的一幅畫上,“林熙染,通道的盡頭似乎是西王母的陵寢。只是為什麽這座陵寢用虛線來表示?”

林熙染擡起頭來,眼神略微晦暗,“我也不知道。”掬柔會不會已經被那些西王母的寵物拖走了?所以,他只撿到了染血的手電筒。謝明遠教官將他和掬柔推入白玉門之中獨自面對蛻生花,也很可能已經死去。這座仙宮的力量,令林熙染心驚。

他握緊了蘇鶯的手,眼中有著堅定,“蘇鶯,我不會讓你死在我的前面。”

蘇鶯看著林熙染,心中感動,“……我們都會活著離開這裏,一定會!”

林熙染的腳碰到了蘇鶯剛才跌落時脫手扔出的青銅燈,“你剛才為什麽一直舉著這青銅燈?”

蘇鶯愣了愣,“我要靠這盞燈照明,你沒帶著手電筒來之前,我在墻壁上摸索的時候,這盞燈就亮了,我把它從墻上取下來,然後靠著它一直往前走,也是因為這盞燈,我才能看到第一個被玉墻裹住的奴隸工匠。”

林熙染愣了愣,“可是,我看到你的時候,這盞燈就是熄滅的……這座玉礦真是邪門兒,它似乎能夠讓人產生各種幻覺,雖然我不明白我為什麽沒有產生幻覺……”

蘇鶯愣住,她的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著。良久,她問:“那麽玉墻裏的那些工匠的屍體,還有這密室上的壁畫到底是存在的還是我們幻想出來的?”蘇鶯還記得幻覺中,她和薛夜擁抱在一起的感覺。這玉礦仿佛能夠引出人心底的渴望幻化為現實,令人沉溺其中,步入死途。

林熙染的指尖點在了七條通道的終點,“藏屍道距離西王母陵寢已經不遠,不管怎麽樣,我們都要去那裏,置死地而後生。”其他同伴生死未蔔,他無論如何都要護住蘇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