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我已經死了

從京城到雲南,飛機的飛行時間是3個小時。

清冷的阿依第一眼看到薛夜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她身上的本命蠱在害怕著薛夜,就好像遇到了此生的天敵。

阿依被神婆稱為蠱術天才,她遇到的比她年長蠱苗也不一定能勝過她。沒想到薛夜這樣清澈冷漠的男子居然有著克制她本命蠱的能力?

阿依看得出,那個叫雪琪的女孩很喜歡薛夜。而薛夜卻對誰也不多話,默默坐在座位上閉目眼神。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的掬柔總是眼淚泫然欲滴地望著林熙染。林熙染卻和蘇鶯坐在一起,神色溫柔。這讓掬柔盯著蘇鶯的時候,眼中盡是憤怒和嫉恨。而穗穗喜歡的李翔卻暮氣沉沉,望著自己的雙手發呆。

高空之中俯瞰著美麗的彩雲之地,每個遊客都發出贊嘆聲。隨著飛機降落,在跑道上滑行,一種難以言喻的緊繃感出現在了照片裏的五個人身上。他們背著簡單的旅行包緩緩走出飛機。

蘇鶯的旅行包被林熙染提著,惹得掬柔露出怨恨的神情。她低著頭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薛夜看了蘇鶯一眼,眼神平靜而陌生。蘇鶯垂下眼簾,不敢再看薛夜,心中酸澀。

天空澄澈蔚藍,和京城不同,那一抹藍帶著旖旎與自由,就像是夢境裏的天空。

林熙染說:“車已經在機場外等著了,我們需要坐車前往錦裏鎮。”

七人座的銀色商務車宛如某種甲蟲。

林熙染將靠窗的位置留給了蘇鶯,然後坐在了蘇鶯的身邊。

掬柔隔著一條過道坐在單人座位上,瞟了林熙染一眼。

薛夜上了車,蘇鶯的視線和薛夜的視線交錯,她不自覺地低下頭。薛夜的雙眼在地下湖的深處給她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每次看到薛夜的雙眼,她就怦然心動,仿佛要溺死在那雙幽深美麗的眼中。

薛夜坐在最後一排的單人座位上,雪琪也選擇了最後一排。她聞到了薛夜身上淡淡的冷香,露出了一個微笑。

李翔無精打采地坐在薛夜身邊。臨行前,他去探望了穗穗,穗穗蒼白得像個死人,瘦了許多。穗穗說她求了阿依一定保住他的命。李翔心中復雜,他追問穗穗他失憶的24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麽,穗穗卻沉默不語。李翔覺得自己該恨穗穗,心中卻怎麽也恨不起來。

阿依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不知道為什麽,她心中有不祥的預感,仿佛她親近的人出事了。

商務車在公路上行駛著,從昆明到文山市再到錦裏鎮還有幾百公裏的路程。蘇鶯望著窗外明媚熱烈的夏日風景,心卻仿佛在秋風中瑟縮。她昨晚在網上搜索,發現哈辛很可能是馬來西亞的男人的名字,而在馬來西亞,有些惡毒的蟲師會拐走貧民窟裏的小孩,用來煉制惡毒的異蟲。她在夕城出生長大,為什麽會知道馬來西亞的男人的名字?而那些小孩被喂蟲的恐怖場景更是歷歷在目。五歲前的一切仿佛籠罩在迷霧裏,只有一些片段若隱若現。蘇鶯記得,她的舅舅蘇明曾經去過馬拉西亞,卻在回國後不久失蹤。蘇鶯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也許她並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

就在這個時候,蘇鶯的眼白上有一根黑色的細線出現,她卻恍然不覺。突然而至的睡意籠罩住了她。她眼皮一沉,墜入了夢鄉。

夢裏的水鄉仿佛被時光遺忘的樂土。蘇鶯坐在船上,順著水道來到了廣袤的湖上,層層疊疊的荷葉如同碧玉,荷花幽香。荷塘中央隆起的小島上建著一棟吊腳樓。這吊腳樓和蘇鶯之前夢到的吊腳樓不同,它不是血紅色的,也沒有令蘇鶯覺得害怕。

蘇鶯走進了吊腳樓,看到一個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平靜地望著她。

神婆看起來四十多歲,短發,微胖,五官平淡,就像是在超市搶購特價商品的大嬸。她的右手手背上停著一只紅色的蟋蟀。

神婆的聲音仿佛在蘇鶯的心底回蕩,“沒想到是你。”

蘇鶯愣了愣,她不明白神婆的意思。

神婆伸手輕撫著紅色蟋蟀,“我的乖女兒阿依今天黃昏會帶你們來這裏看我。你要記住,那時候的我已經不是我了。”

蘇鶯的背脊一陣發麻,莫名的恐懼在她的心底湧動。

神婆喃喃說:“我就知道會出事。穗穗帶著李翔來我這裏看前世的時候,我看到了李翔的前世。他曾經是這個鎮子上的人,卻拋棄了他的妻子遠走他鄉,最後死得很慘。”

蘇鶯安靜地聽神婆說話。

神婆揮手讓蘇鶯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你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蘇鶯,我已經死了。人死了,就會明白很多事情,看到更多的東西,卻有很多話已經不能說。你要想辦法阻止那個人得到你養的異蟲,這樣才可以救你和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