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兩個竊賊和一個偵探(第2/3頁)

“虎怖機突破了城墻!”米耶裏朝義人喊道。即便隔了塵埃和銀面具,蕾夢黛臉上的絕望也清晰可見。

米耶裏!有情況!她放慢時間,再次透過飛船的眼睛觀察。

包裹佐酷殖民地的氣泡消失了。閃光、鉆石和珠寶構成的鬼影號叫著沖出來,將相幹光噴灑在虎怖機大軍頭頂。它們突破虎怖機的陣列,仿佛對方根本不存在,速度快得人類的眼睛無法跟蹤。它們身後燃起了野火,那是自我復制的納米技術武器。一圈圈大火在湧動的虎怖機中間擴散。佐酷人為什麽改主意了?米耶裏疑惑不解,但現在沒工夫思考。

“走!”她告訴蕾夢黛,“還有時間!”她咬牙切齒,讓火炮延伸成一把Q刀,沖向前方密密麻麻的默工。

佐酷女孩揮刀幫我松綁。那個偵探已經追著貓去了,我趕緊跟上。貓消失了蹤影,但我仍然朝自己猜測的方向狂奔,一路經過無數默默舞動的記憶玩偶。

這時我看見了那東西,它就在一條小畫廊裏。毫無裝飾的黑色物體,大小剛夠裝下一枚婚戒,放在深色木頭制成的獨腿桌上。薛定諤匣子。此刻它對我的誘惑一如二十年前,當我第一次知道它在佐酷殖民地的時候。我無法抗拒。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一把抓起它。我以為會有機關,可是什麽也沒有。我把它捏在拳頭裏,回到走廊上。

偵探和佐酷女孩正往回跑。

“對不起,”偵探說,“被它逃了。”

“在找這個嗎?”國王若昂問。他的模樣變了,更年輕,與我的相似之處也更加明顯。光滑的臉,黑色頭發,留著一字胡子。他戴著黑領帶、白手套,肩上披著搭配晚禮服的鬥篷,仿佛正要去城裏開始夜生活。他拄著手杖,一圈佐酷珠寶環繞在他腦袋周圍,閃爍著藍綠的色澤。但標志性的譏誚還在他臉上。

他擡起手,手心裏是嵌著藍寶石的銀指環。“別擔心,你們不再需要它了。”他像魔術師一樣甩甩手,指環化為一股亮閃閃的粉末,“你們可以全部留下,作為我的客人。”他作勢從衣領上撣去不可見的粉塵,“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我要穿的身體。至於這些糾紛,是解決的時候了。”

佐酷女孩發出狂野的號叫,我來不及阻止,她的劍已經朝國王劃出一個大弧。他擰開手杖頭,動作快如閃電,一柄劍閃著寒光冒出來。他擋開她的進攻,然後矮身沖刺。手杖的劍尖在她後背綻放,開出鋒利的惡之花。他抽出手杖,動作流暢優雅。她跪倒在地,偵探沖過去抱起她。但我看得出,已經太遲了。

國王用自己的劍碰碰她落在地上的劍。“不錯的玩具,”他說,“但我的更棒。”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似乎這才頭一次注意到偵探。

“你不該在這兒的。”他輕聲說,“你來這兒做什麽?”

偵探仰頭盯著他,淚水滑下他的臉頰,但他眼睛裏溢滿憤怒。“國王先生,”他的聲音很穩,“我來逮捕你,為了你對忘川所犯的罪行。我以革命的名義命令你,立刻交出你的外記憶密鑰——”

“不,不,”他在男孩身旁跪下,“你全弄錯了。我還以為你只是個記憶,他用來對付我。我沒想這樣。”他看看那姑娘,“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讓她復活。還有我的密鑰,在這兒,只要你想要。”他扔下手杖,在口袋裏摸索。“這兒,你拿著。”他把什麽東西塞進偵探手裏,“拿著。我送你回去。王子理所應當要繼承王國——”

偵探一掌摑在他臉上。國王跳起來,撿起手杖對準對方,可接著他又搖搖頭,“夠了。”他揮了揮武器,偵探消失在一道閃光裏。

“你的所有玩具都被你打碎了。”我撿起虛無空間之劍,“想再跟我試試嗎?”

劍與我對話,展現出周圍一切的深層結構。這是一處小型虛無空間,一個虛擬世界,充當我們周圍的超微技術機的交互界面。而我是一個軟件體,包含了那具被宮殿解構的身體的所有物質信息。還有,我肚子裏有塊藍色的東西,仿佛幽靈——

國王眯縫起眼睛,“那孩子沒被壓垮,”他說,“他長得很好。他靠智慧打敗了你。一百年之後,我會回來看他。”

“他的成就與你無關,不是你的功勞。”我說,“而且他說得對,你必須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他一臉譏誚,用手杖向我致敬,“那就來執行判決吧,只要你有這本事,咱們這就了斷。”他擺出擊劍的架勢,他的眼睛與我的眼睛仿佛鏡中的映像。

我雙手舉起虛無空間之劍,將劍尖插進自己腹部。劇烈的痛楚模糊了我的視線。劍切開了身為軟件結構的我。

並且釋放出阿爾肯。

阿爾肯隨著我的內臟和鮮血往外湧,流淌成一攤數據。它擴散到宮殿的墻壁和地板,把它們變成玻璃。牢房的墻壁落在我和國王若昂中間。我看著自己生出的困境監獄,不由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