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變奏(第2/49頁)

「從技術上說是對的,拉撒路。但早就有過征用土地的先例。」

「艾拉,我想和你辯論一下。你有沒有聽說過可以征用星際飛船?」

「從來沒有。除非你把『新疆域』算進去。」

「哎呀呀,艾拉,我從來沒有征用過『新疆域』;我是為了逃命偷了它。」

「我說的是斯雷頓·福特對『新疆域』做的事,不是你。也許應該稱之為積極的征用?」

「唔,在他死後幾千年,現在又提出這件事,這可顯得你有些心胸狹隘呀。再說,如果斯雷頓沒有做那些事的話,我不會在這裏,你也不會在這裏。我們兩個都不會。你真該死,艾拉。」

「消消氣,祖父。我只是想說,一個政府的首腦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作為一個個體永遠不會做的事。但是,如果阿婭貝拉在塞昆德斯可以征用『通信鴿』,那麽你在特蒂尤斯上也可以做同樣的事。你是一顆自治行星的政府首腦。給她個教訓。」

「唔……艾拉,別引誘我。我以前遇到過這種事。如果這麽做成了慣例,它將會終結星際旅行。我不會用這麽一個在法律上站不住腳的借口來觸發雷區。不過我的確間接地擁有那艘飛船,如果賈斯廷想留在這裏,他可以把它交還給我,我會把它還給運輸公司。好了,咱們再回到那張清單上吧。瞧那只老蝙蝠都想要什麽?看到她想讓我考察匯報的年代和地點了嗎?」

「看上去,這條旅行路線應該很有趣。」

「是嗎,嗯?覺得有趣的話,幹脆你來吧。『黑斯廷斯戰役[1]——第一、第三和第四次十字軍東征——奧爾良戰役——君士坦丁堡陷落——法國革命——滑鐵盧戰役。』還有塞莫皮萊戰役[2]和其他十九場我壓根兒不知道的陌生人之間的沖突。她怎麽沒讓我評判大衛和哥利亞的那次決鬥[3]?我是個膽小鬼,艾拉,只有逃不掉的時候才會戰鬥——不然她憑什麽認為我能活這麽長時間?血腥場面不是供觀賞的運動。如果歷史說在某天、某個地點發生了一場戰爭的話,那麽我會遠遠離開那個地方——或是那個時代。我會在小酒館裏坐著喝小酒,和酒吧女招待調調情。我才不會去拼命躲避迫擊炮火,以此滿足阿婭貝拉殘忍的好奇心呢。」

「我也這麽勸說過她,」賈斯廷說,「但她說這是家族的正式研究項目。」

「見鬼去吧。我告訴過她,時間旅行這件事只有一個目的:建立傳遞延遲信件的體系。我是個懦夫……又不為她打工。我只去我想去的地方和時代,看我想看的事——而且會盡量避免和當地人對抗。尤其是那些相互之間正在對抗的人;他們肯定正巴不得可以向誰開火呢。」

「拉撒路,」艾拉·維薩羅說,「你一直沒說你的計劃。你自己想著些什麽事。」

「唔,反正不看戰爭。對我來說,戰爭已經被記載得太詳細了。地球的歷史上還存在著其他很多有趣的事——祥和的事。正因為它們是祥和的,所以沒有被詳細記錄下來。我想去看看處於巔峰時期的帕台農神廟[4],想坐著薩姆·克萊門茲[5]駕駛的船沿著密西西比河向下航行,到正處於公元紀年開始後三十年的巴勒斯坦去,尋找某個由木匠變成大法師的人——我要搞明白是不是存在過這麽一個人。」

賈斯廷·富特看上去有些吃驚。「你說的是基督教的救世主嗎?很多關於他的故事都是神話,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

「你怎麽知道那些是神話?他的存在與否是一個從來沒有定論的問題。而比他早四個世紀的蘇格拉底,其真實性卻和拿破侖一樣得到了完全的承認。拿撒勒[6]的那位木匠卻不一樣。盡管羅馬人和猶太人都同樣細心地留下了歷史記錄,但那些記錄裏卻找不到本來應該被記錄下來的事件。

「不過,如果我花上三十年的時間,我可以發現事實真相。我會說那個時代的拉丁語和希臘語,對希伯來語也幾乎同樣精通;我需要學的只是阿拉伯語。如果我找到他,我會跟著他到處走,把他的話用微型錄音機錄下來,看看這些話和人們認定是他講的話之間有沒有什麽出入。

「但是我不敢擔保。耶穌的真實性是歷史上最模糊不清的問題,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個問題連提都不能提。如果你問這個問題,他們會絞死你——或者把你綁在火刑柱上燒死。」

「真是太奇妙了。」艾拉說,「看來我對地球歷史的了解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麽深入。不過,我專注的一直是從艾拉·霍華德之死到新羅馬建立這一段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