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2/8頁)

“看樣子是過不去了。”德索亞神父說。天已經黑了,伯爾尼尼柱廊頂部的燈光已經點亮,照亮了那裏的雕像和巖雕宗座盾形紋章。神父指了指柱廊上兩扇亮著微光的窗戶。“那是教皇的私人辦公處。”在它左邊,是聖彼得教堂的正面,其頂部是一尊尊雕像:基督,施洗者約翰,眾使徒。

“這距離一槍就能命中。”雖然這麽說,但我並沒有襲擊教皇的想法。

德索亞神父搖搖頭。“有十級密蔽場。”他左右四顧了一番。路上的行人大多都從安全門進入了聖彼得廣場,我們在街上越來越顯眼。“再這樣等下去,他們就會來查我們的身份了。”他說。

“現在這個程度的安全巡查正常嗎?”伊妮婭問。

“不。”德索亞神父說,“可能是因為你發了那條消息說你即將來佩森,但更可能的情況是,教皇陛下要去進行宗座彌撒,如果是這樣,那這個程度的安全巡查是正常的。我們聽見的鐘聲,就是用來召集大家去參加陛下主持的午後彌撒。”

“你怎麽知道的?”我很驚訝,他竟然能從幾聲鐘聲中明白進一步的內容。

德索亞神父也露出驚訝的神情。“因為今天是聖星期四啊,”他看上去非常震驚,可能是為我們竟然不知道這個常識而震驚,或者是因為自己這麽長時間來一直想忘掉卻沒有忘掉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一周是聖周。”他繼續說道,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這整個一周,陛下既要處理宗座的事宜,也要完成管區轄區內的工作。今天……今天下午……就在彌撒大會上,陛下會親自執行儀式,為十二名神父汰洗雙腳,這十二個人象征著耶穌的十二位門徒,基督曾在最後的晚餐時為他們洗腳。這個儀式一直在教皇的管區教堂內舉行,也就是聖約翰·拉特蘭大教堂,這座教堂以前在梵蒂岡城墻之外,但自從梵蒂岡搬遷到佩森之後,就被安置在了聖彼得大教堂內。真正的聖約翰·拉特蘭大教堂在大流亡期間被留在了地球上,因為它在二十一世紀的七國大戰中受到了嚴重的毀損,並且……”德索亞說了一通在我看來像是神經質的嘮嘮叨叨,說到此處他便停住了,臉上突然變得面無表情,就像是一名癲癇病患者,或是一個陷入沉思的人。

我和伊妮婭等他回過神。事實上,我正焦急地望向穿著黑色裝甲的聖神安保巡邏員,他們正沿著長長的大道朝我們走來。

“我知道另外一條進梵蒂岡的路,”德索亞神父開口道,他轉回身,向梵蒂岡大道對面的一條小巷走去。

“好極了。”伊妮婭馬上跟了上去。

耶穌會士突然停步。“我想,我能把大家帶進去,”他說,“但我不知道怎麽出來。”

“把我們帶進去就夠了。”伊妮婭說。

離梵蒂岡三個街區的地方,有一座荒廢的沒有窗戶的巖石小教堂,在教堂後部,有一扇鐵門。門用一把掛鎖和一條大鐵鏈鎖著。緊閉的大門上有塊標語,上面寫著:每周六開放旅遊,聖周期間關閉,請聯系梵蒂岡旅遊辦,基督第一殉道者廣場3888號。

“有什麽辦法能敲開這條鐵鏈嗎?”德索亞神父問我。

我摸了摸粗大的鏈條和結實的掛鎖。再看看身上,只有一件工具,或者說是一把武器:插在皮帶刀鞘中的小型狩獵刀。“不行,”我說,“但或許可以試試能不能撬開。你們能不能在那堆垃圾模塊中找找有沒有鐵絲……打包鋼絲就行。”

我們在細雨中站了至少十分鐘,周圍的光線慢慢暗去,大道上的人流聲似乎越來越響。每一秒,我們都做好了瑞士衛兵或安保人員會從天而降把我們抓個正著的準備。我的撬鎖技巧,都是過去在湛江上從一位賭徒老頭那裏學來的,自從浪漫港當局以偷竊為由抓住他,把他的兩根食指切掉後,他就轉行玩起了賭博。在我撬鎖的過程中,我想起了和伊妮婭一起走過的十年冒險之旅,想起了德索亞神父來到此地前的漫長旅程,想起了我們走過的那幾百光年,還有那幾萬小時的緊張、痛苦、犧牲和恐懼。

可是,這個該死的僅值十個弗羅林的鐵鎖不作一點讓步。

最後,小刀的刀尖也折斷了。我罵了一聲,扔掉了刀子,拿起這臭氣熏天的破爛鐵鎖及鎖鏈,狠狠地向滿是汙垢的石墻上砸去。掛鎖哢嚓一聲,開了。

屋裏黑漆漆的。就算真有開燈的開關,那我們也找不到。如果什麽地方有個白癡人工智能在控制燈光,那它也沒有回應我們的命令。我們三人都沒有帶光源。幾年來,我曾一直隨身帶著一把激光手電,但今天早上我把它留在了背包裏。先前離開“伊戈德拉希爾”號的時候,我只是走上前一步,抓住伊妮婭的手,完全忘了要帶上什麽武器或其他必要的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