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冰冷的巨浪

只用了不到十分鐘,馬克就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自己想要安全回家,一定得跟緊亞歷克這個夥伴。作為一個退伍軍人,亞歷克不僅能在三十秒鐘內讓三個男人束手就擒,還能第一時間就掌控局面,並告訴他們事情的原委。

“有時候你可以聽聽傳言和八卦。”這個老兵一邊說,一邊和他們蹚著過道的水走出儲藏室,離開了他們遇到暴徒的地方,“大多數時候那只不過是傻蛋為了引起女生注意而編造出來的。可一旦謠言四起,你就得注意了。你們也許在想我說的是什麽鬼東西,是吧?”

馬克往翠娜的方向看過去,他幾乎看不清她的臉。亞歷克拿著手電筒走在前面,手電筒發出微弱的光。翠娜也看了馬克一眼,大概是說,這家夥是誰啊?她拿著早些時候找到的一盒食物。她不肯讓任何人接近這個盒子。

“是啊,我們是這樣想的。”馬克終於回答亞歷克。

亞歷克停下腳步,像一條發動攻擊的蛇一樣回轉身。起初馬克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話中帶有嘲諷的意味,以為這家夥要把他揍昏過去,沒想到這個老硬漢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頭。

“我們最多只有一個小時,可以想辦法逃出這破隧道。聽到了嗎?一小時。”他轉身說,然後繼續往前走。

“等等,你說什麽?”馬克和翠娜一邊趕上他的腳步,一邊問,“你說什麽呢?為什麽?走出去不太好吧,等到……我也不知道。”

“太陽耀斑啊。”

他就說了這幾個字,好像根本不必再說其他什麽似的,好像其他人都應該立刻知道他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一樣。

“太陽耀斑?”翠娜重復著,“你的意思是,這就是隧道上面發生的事嗎?”

“確定無疑,我可愛的小姐。”

馬克一聽到這消息,不祥之感迅速升級。如果這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如果這真是全球範圍內的太陽耀斑,那麽他對家裏人還抱有的一線希望就都沒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馬克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亞歷克的聲音卻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因為我離開混亂的現場之前,聽到來自各地的很多人都在描述同樣一件事情。估計新聞媒體早就發出警告了。好了,就是太陽耀斑。極度高溫,加上輻射,雙重摧殘啊!這世界以為它受過訓練,有備而來,但恕我無知,這世界出問題了。”

三個人突然都不說話了。亞歷克繼續往前走,馬克和翠娜跟在他後面。他們拐了幾個彎,進了幾個不一樣的隧道,盡量躲避靠過來的人群。一路上,馬克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他不願相信自己失去了家人,發誓不看到他們安然無恙就絕不停歇。亞歷克終於在一條長長的過道中間停了下來,看上去這過道和其他的沒什麽兩樣。

“我這裏還有另外幾個朋友。”他說,“我離開他們去找吃的,並得知一些信息。我和拉娜共事很多年了,我們是國防部的雇員。和我一樣,她也是個退伍軍人,是個隨軍護士。其他人是我們遇到的迷路之人。加上你們倆就超過我們能承擔的人數了……不能再多帶一個了,否則就去不成了。”

“去哪兒呢?”馬克問。

“去上面的世界啊,”亞歷克的回答,恰恰是馬克最不願意聽到的事,“回到城裏去,盡管那裏可能已經慘不忍睹了。只要在室內再躲上一陣子,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但我們要趕在洪水淹沒我們之前走上去。”

馬克醒來了,轉過去側身躺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呼吸很沉重。他還沒夢到最可怕的那部分呢,他不想記起任何東西了,不想再重現那天的慘狀了。

行行好,他想著,行行好啊,不要再想起。行行好,別在今晚,我不能這樣。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難道他在跟自己的大腦說話?也許他從托德那兒染上了病,並有了發瘋的跡象。

他猛地躺回去,凝望著上面的樹枝和星星。天空沒有一點黎明即將來臨的跡象,非常黑暗。他希望早晨到來,不要再受夢境的折磨,哪怕幾個小時都受不了了。也許他可以想辦法讓自己清醒,他索性坐了起來,環顧四周。但是他看不清任何東西,只看見樹木和躺在不遠處的朋友們的身影。

他本想弄醒翠娜,她會理解他需要人陪伴,他甚至不必告訴她有關做夢的事,但是她此刻氣息均勻,睡得如此安寧。他只能暗自嘆息,放棄了這個想法。他不能就這樣剝奪她寶貴的睡眠時間。他們第二天要走很多路,而她還有另一個重擔,要照看小迪迪。

於是馬克又躺了回去,輾轉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他不想再做夢了。那洶湧澎湃的水,還有人們被淹沒時發出的尖叫聲。實在太可怕了,他簡直要被嚇瘋了,只想盡快逃走。即使醒著,他也能看見紐約城地下的那間屋子,他們第一次見到拉娜和其他人的地方。還有亞歷克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他當時給他們解釋說,由於這場大規模的太陽耀斑爆發,目前最大的擔憂是發生海嘯。估計全球範圍內都已遭遇耀斑的橫行肆虐,生靈塗炭,形同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