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做白日夢的好時候

空氣很幹,充滿了灰塵的味道。

他們每走一步,空氣就更加汙濁,幾乎有些嗆人。馬克已全身是汗,偶爾吹來的微風像從爐子裏吹出來的,根本無法讓人涼快。他繼續前進,希望手不會出太多汗,以致抓不住武器。頭上的烈日仿佛一頭邪惡的魔獸,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們,在它肆虐的淫威下,周圍的一切都萎靡不振。

“已經好久沒有正午的時候在外面走動了。”馬克說著,覺得口幹舌燥,“明天肯定會全身都被曬傷。”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想說服自己事情沒那麽糟,他還沒有徹底輸盡,憤怒和頭疼不會影響自己集中精神,一切都會好的。但馬克的努力看起來毫無意義。

他們來到了第一個十字路口,亞歷克指著右側的路說:“那條路再拐幾個彎就到了,我們要離房子近一些。”

亞歷克領路,馬克隨後,兩人走過枯萎的草地——現在上面只有幹草和石頭。他們走到一棟房子的陰影裏,這房子曾經是一棟了不起的大廈,但現在已經風光不再,只能看見作為主體結構的石頭和黑木,景象淒慘,好像隨著舊日住戶的離去,它的靈魂也被掏空了。

亞歷克靠著墻,馬克跟在後面照做。他們端著消融器掃視了一遍四周,想弄清楚是否有人跟蹤。看不到一個人影,奇怪的是,此時沒有了微風,整個世界都和這地方一樣了無生氣,馬克挪了挪渾身是汗的黏糊糊的身子。

“我們得補充水分才行。”亞歷克說,順勢將武器放下。他卸下肩上的背包,拿出包裏的一個水壺,暢飲一通後,遞給了馬克。水流進馬克幹渴的嘴巴和喉嚨,每一滴都無比甘甜。

“噢,夥計,”馬克喝完後,將水壺還給亞歷克,“這真是我有生以來喝過的最好的飲品了。”

“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亞歷克嘟噥著,將水壺放回背包,“去年我們可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缺水狀態。”

“我一想到你……你除掉的那個瘋子就難受,但現在我做好準備了。”馬克覺得自己再次活力迸發,好像水壺裏裝的不是水,而是腎上腺素。

亞歷克撿起他的武器,拉好背包帶子,背上肩。“跟我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到院子裏面去。”

“好主意。”

亞歷克悄悄溜出陰影,抄了一條近路,走進附近一個院子,然後快速挪到房子後面去,馬克緊跟其後。

接下來他們以同樣的方式快速查看了十幾棟房子。迅速沖過死氣沉沉的院子,溜進陰影中,然後偷偷穿過屋後。亞歷克在角落裏偷偷地張望,留意著任何可能出現的人的蹤跡。一旦確認沒有危險後,他們就馬上沖到下一棟房子,如此這般重復著。

他們到了另一條街的盡頭,在那兒既可以向左轉,也可以向右轉。

“好了,”亞歷克低聲說,“我們走這條路,然後左轉,那條路通往大街,我看見那些人在那裏聚會。”

“聚會?”馬克重復。

“對。這讓我想起了二十年代的一件事,那時候政府宣布了戒嚴令,我們打傷了一些癮君子。那些人像這些瘋子一樣,嗜血、執拗、變態。他們就是這樣,來吧。”

馬克見過一些癮君子,那些人糟透了,一旦上癮,毒癮會越來越大,再也沒有回頭路。

“嗨!”亞歷克在向下一棟房子走去的途中,回過頭對馬克說,“真是做白日夢的好時候啊!”

馬克甩開身上的蜘蛛網,向亞歷克追了上去。他們緊貼著一棟三層的樓房走,陰涼處總是讓人無比舒服,哪怕只涼快一會兒也很好。他們悄悄沿墻來到房子後面,亞歷克偷偷四下瞧了瞧,然後繞過角落,準備到另一側去。馬克剛走了三四步,就聽到頭頂上方有什麽東西發出咯咯的聲響。那聲音實在太奇特了,開始他以為是某種奇怪的動物,於是他擡頭往上一看。

馬克沒想到他看見的是一個女人,她趴在屋頂上,和其他感染者一樣肮臟不堪,頭發亂糟糟地豎著,臉上沾滿了泥巴,像是為進行某種儀式而做的特殊裝扮。

咯咯聲正是她發出的,不知道是笑還是咳嗽。她對他們咧著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但轉而又亂叫起來。發出又一陣咯咯聲後,她身子往後一滾,消失在屋頂的排水槽後面。

馬克渾身哆嗦,真想馬上忘記這女人的樣子。他轉過身,看見亞歷克站在離房子幾步遠的地方,手裏的槍對著房頂,但還沒有開槍。

“她可能去哪兒了呢?”亞歷克心不在焉地問。

“我們離開這兒吧,也許她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才怪呢。”

他們慢慢走過去,到了房子後面。亞歷克探出身子,迅速看了一眼。

“沒人,我們快到了,振作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