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果然是你

張家口,南北通道,塞外皮毛集散之地,人煙稠密,市肆繁盛。

這一日,一個憨頭憨腦的青年手牽紅馬,東張西望的行走在這座繁華的城中。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蒙古草原接受左小右指導半年的郭靖。

今年郭靖已經年滿十八,按照約定,今年就要前往嘉興與楊康比武。但半路上遇到了歐陽克的美姬搶奪汗血馬,不得不與六怪暫且分開,騎著汗血馬跑了三天三夜才擺脫那些美姬,跑到張家口。

郭靖從小到大都在蒙古生長,從未到過這般大城市,但見事事透著新鮮。

不知不覺來到一家大酒店之前,腹中饑餓,便把馬系在門前馬樁之上,進店入座,要了一盤牛肉,兩斤面餅,大口吃了起來。

他胃口奇佳,依著蒙古人的習俗,抓起牛肉面餅一把把往口中塞去。正自吃得痛快,忽聽店門口吵嚷起來。他掛念紅馬,忙搶步出去,只見那紅馬好端端的在吃草料。兩名店夥卻在大聲呵斥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來面目,手裏拿著一個饅頭,嘻嘻而笑,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一個店夥叫道:“幹麽呀?還不給我走?”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剛轉過身去,另一個店夥叫道:“把饅頭放下。”

那少年依言將饅頭放下,但白白的饅頭上已留下幾個汙黑的手印,再也發賣不得。一個夥計大怒,出拳打去,那少年矮身躲過。

郭靖見他可憐,知他餓得急了,正待上前攔阻,卻見一位白衣書生已經擋在少年身前,道:“左右不過一個饅頭,何必如此。”說完將一塊碎銀拋過去:“拿去吧!”

一個饅頭不過兩個銅板,這塊碎銀至少能換百來個銅板,店夥頓時滿臉堆笑:“多謝公子。”隨後對少年兇巴巴的道:“算你運氣好,要不是這位公子幫你給錢,看我們不抓你見官。”

少年卻沒心思理會店夥,因為他一雙眼睛早已目不轉睛的在白衣書生臉上打量,漸漸地,竟是面露喜色,正待開口,卻見一位明眸皓齒、清麗脫俗的紫衣女子邁步走來,笑道:“嚀哥哥,這裏有家酒店,剛好餓了,我們進去吃些東西吧!”

“好。”白衣書生含笑點頭,彎腰撿起饅頭,遞給少年:“小兄弟,你的饅頭。”

那少年接過饅頭,看看白衣書生,再看看紫衣少女,道:“這饅頭做得不好。可憐東西,給你吃罷!”說罷丟給門口一只癩皮小狗。小狗撲上去大嚼起來。

一個店夥嘆道:“可惜,可惜,上白的肉饅頭喂狗。”

白衣公子也是一愣,看看這少年,再看看那癩皮狗,搖搖頭,和紫衣少女走進了酒樓。

白衣公子不計較,那紫衣少女卻一臉厭惡:“好心沒好報,嚀哥哥,以後遇到這種人就該不作理會。”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但求心安罷了。”

說著話已經步入酒店,剛和紫衣少女要了一些吃食,待飯菜上桌,不想那少年跟了進來,側著頭望兩人。

白衣公子和紫衣少女都被瞧的微微皺眉,紫衣少女一拍桌子:“你要做什麽?”

“莫愁。”白衣公子擡手攔阻:“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話落,扭頭對少年道:“小兄弟一定是餓了,一起如何?”那少年頓時眉開眼笑:“好,我一個人悶得無聊,正想找伴兒。”說的是一口江南口音,讓紫衣少女側目。

“小兄弟是江南人氏?”白衣書生問道。

不遠處的郭靖聽到少年口音,也不禁心生喜悅。他的母親是浙江臨安人,江南六怪都是嘉興左近人氏,他從小聽慣了江南口音,聽那少年說的正是自己鄉音,自是喜悅。要不是不好意思去打擾,他真想和那少年好好敘敘。

“是啊!”那少年笑著走到桌邊坐下,白衣書生吩咐店小二再拿飯菜。店小二見了少年這副肮臟窮樣,老大不樂意,叫了半天,才懶洋洋的拿了碗碟過來。

那少年被如此對待,頓時老大不高興:“你道我窮,不配吃你店裏的飯菜嗎?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來,還不合我的胃口呢。”

此言一出,紫衣少女眉頭皺的更深,白衣公子單手下壓,示意稍安勿躁。

店小二冷冷的道:“是麽?你老人家點得出,咱們總是做得出,就只怕吃了沒人回鈔。”

那少年沒有立即答復,而是向白衣公子問道:“任我吃多少,你都作東嗎?”

“你……”紫衣少女氣的都要拿劍捅他了,白衣書生按住她的手,輕笑一聲:“也好,你且點來,這些銀錢還是有的。”

“好。”那少年眼角瞥了一眼白衣公子按住紫衣少女的手,扭頭道:“夥計,先來四幹果、四鮮果、兩鹹酸、四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