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亞特蘭蒂斯實驗 CHAPTER 71

地中海上

阿爾沃蘭島附近

大衛努力想要弄懂凱特剛才的話:“你是——”

“亞特蘭蒂斯人。”凱特重復道。

“聽著,我……”

“聽我說,好嗎?”凱特現在喘過氣來了。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大衛抓起槍:“是誰?”

“卡茂。我們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大衛。”

“懂了。還有別的事嗎?”

卡茂停了一會兒。

“沒有,長官。”

“我很快就出去。”大衛朝門外喊道。他轉身面對凱特。

“見鬼的,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現在記起來了,大衛。許多的記憶,就好像水壩決堤,洪水噴湧。該從哪裏說起呢?”

“你從哪裏獲得這些記憶的?”

“那些管子——伊麻裏認為它們是治療艙。那只是它們一部分的功能。它們會治愈放進去的生物,但它們最重要的功能是復活亞特蘭蒂斯人。”

“復活?”

“如果一個亞特蘭蒂斯人死了,他就會在管子裏重生,帶著自己所有的記憶,跟死前一樣。亞特蘭蒂斯基因——它比我們認為的要更復雜。它是個了不起的生物技術結晶。它會讓人體發出輻射,某種亞原子編碼的數據。記憶,細胞結構,人體各種信息都會被收集起來,發送備份。”

大衛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

“你不相信我。”

“不。”大衛說,“相信我,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剛才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他心中憶起了自己在南極洲和在直布羅陀的兩次復活,重生。他感到凱特需要他。她正經歷著某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如果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相信你,那就是我。你也聽過了我的經歷——我的復活。但我們還是梳理一下這事吧。先說最重要的:你怎麽會有亞特蘭蒂斯人的記憶的?”

凱特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水:“在直布羅陀,那艘飛船被破壞了,幾乎被完全摧毀。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回到了飛船裏。在爆炸中,我被甩飛了,我的搭档……他抓住了我。我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我一定是死了。但我沒有復活。那艘飛船肯定是把復活程序關閉了——要麽是因為被炸壞了,要麽是因為復活了也無路可逃。也可能是被他——我的搭档——關閉的。”凱特搖了搖頭,“我差一點兒就看到他的臉了……他救了我。但我沒能在管子裏重生。1919年,我父親把海倫娜·巴爾頓——我母親——放進了那根管子裏。我在1978年降生。那根管子的程序被設定為把亞特蘭蒂斯人的狀態回溯到死前的一刻。它讓一個胎兒發育起來,把記憶植入其中,然後把胎兒催熟到標準年齡。”

“標準年齡?”

“差不多就是我現在的年齡——”

“亞特蘭蒂斯人不會老的嗎?”

“會的。但是人們可以停止老化,只要做幾個簡單的基因修飾就行。老化只不過是細胞程序性凋亡而已。但對亞特蘭蒂斯人來說,阻止老化是個禁忌。”

“不老是被禁忌的?”

“這被視為……噢,這很難解釋,但是……被視為對生命的貪婪。等等,這說法也不完全對。有那個成分,同時這也被視為一個不安全的信號——放棄老化意味著執著於永不結束的青春,就像你始終沒準備好進入生命的下一階段。拒絕死亡意味著生活永不完結,這樣的生活並不幸福。但有些特殊人群被允許停止老化,維持在標準年齡——深空探險者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那個亞特蘭蒂斯人——”大衛猶豫了一下,“你,是個……宇宙探險家?”

“這麽說並不確切。我很抱歉,老是用詞不準。”她抱住自己的腦袋,“你能去浴室裏看看有沒有頭疼藥嗎?”

大衛拿回一瓶雅維62,凱特倒出四片藥,幹吞了下去。大衛對這劑量毫無異議。她是醫生,我知道啥呢。

“我們兩個,是一支科學考察隊——”

“你們來這裏是為什麽?”

“我……記不起來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科學家,什麽類型的?你的專業是?”

“人類學,最接近的術語應該是什麽?人類進化學家。我們在研究人類的進化。”

大衛搖了搖頭:“這能有什麽危險?”

“在蠻荒世界做研究工作永遠是危險的。萬一我們在野外被殺掉了,就會按照預設程序復活,好繼續工作。但我復活的時候有些地方出錯了。那根管子把記憶植入了我體內,但它無法讓我進一步發育——我還沒出生的身體被包裹在我母親體內。這些記憶在我的潛意識裏徘徊了幾十年,直到現在——直到我到了標準年齡。”她跌倒在床上,“我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受到這些潛意識裏的記憶的驅動。我決定成為一名醫生,然後決定做研究者。我選擇研究治療自閉症患者的基因療法,這其實也是我想要修正亞特蘭蒂斯基因的願望的一種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