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0章 心結（二）

作為一名世界知名的老牌學者，羅素閣下在大災變中過的比常人好些。雖然他也餓肚子，也經歷流離惶恐，也曾經走在死亡邊緣，但統治者都很看重他，最糟糕的時候也就是前不久逃跑時被抓做奴隸。

實際上捕奴的人根本不想要羅素這個看起來沒啥用的老頭，是羅素自己說自己很重要，才被抓去的。結果惹得追上來的老哈裏斯為抓他還死了兩個手下。

而現在羅素依舊保持自己的高傲，他勸說自己的學生不要為殘暴的獨裁者服務，應該跟隨自己投奔自由民主的正義領袖。

可餐廳裏十幾個男女學生都面面相覷。他們之前一直待在貝爾實驗室裏工作。不管外界如何風雲變化，每一個占領新澤西的統治者都不虧待他們。他們只從各種間接的消息渠道了解外界的情況。

外面到處打仗，外面天天死人，外面混亂無序，實驗室內的研究人員對外界保持極大恐懼，但實驗室外面到底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

直到貝爾實驗室被劃歸‘極光軍團’所有，一大票高端研究人員連同各種研究設備被打包帶走，羅素老頭卻臨時造反逃跑，他手下的學生才知道什麽叫做人間地獄。

死人？象牙塔裏有幾個人見過死人？被槍殺的，被餓死的，被淩虐的，死人都死出花樣來了。滿目瘡痍的世界給人帶來巨大的心理沖擊，這比核彈爆炸那一刻還要強烈。

現在聽到羅素老頭說還要離開，剛剛安穩吃頓飯的學生們都要哭出來——他們真不想再去外面亂跑了，沒有安全感的世界根本就是絕望的深淵。

但羅素老頭不這樣認為，“我們會找到合適的新家，一定會有強大而正義的組織需要我們的。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研究，重新為人類的科學事業而獻身。我們應該去尋找光明的未來。”

老頭填飽肚子，說話聲音都大了幾分，簡短的演講顯得熱情洋溢，但……應者寥寥。客船的餐廳裏還有不少一同進餐的人，大家都像看傻逼一樣看著老頭，頂多對老頭餐盤裏的豐盛食物多流點口水。

而這時哐當一聲，一個餐盤落在羅素老頭對面，臉色鐵青的老哈裏斯坐了下來。他帶著譏諷的語氣說道：“羅素先生，你是不是覺著自己比別人更重要？所以你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死活。”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不是針對你，我知道你只是不得已為暴君服務而已，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救了我，雖然我並不需要。”羅素老頭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只是不願意為一個殘暴的黃皮猴子工作。”

“你嘴裏的黃皮猴子救了很多人，他足夠強大，庇護了幾十萬人得以安穩生活。要說不得以，這裏所有人都不得已。可為暴君服務又如何？至少我們的軍團長對自己人相當不錯。

你真應該去看看外面有多少人為了登上前往哈瓦那的客船而想盡辦法，你真應該去體驗一下成百上千人集體絕望的場景。軍團看重你的才能，是你的幸運。”

老哈裏斯說完這番話，端起自己的餐盤又起身離開。羅素愣了幾愣，卻依舊頑固地喊道：“我知道你試圖說服我，你不就是為了一萬金幣的賞金嗎？你不過是暴君的走狗，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氣氛變得緊張而尷尬，羅素老頭吃完了餐盤裏的食物，就催促著自己的學生趕緊跟自己走，“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免得事情出現變故。”

十幾個學生你看我，我看你，猶豫半天才磨磨蹭蹭的站起來跟著又下了客船。而羅素老頭再次找到克魯尼，先是感謝對方提供的晚餐，然後大大咧咧的要求：“給我們安排汽車，司機，警衛，我們要離開了。”

克魯尼一臉的奸笑，“尊敬的羅素先生，我本人很樂意為您服務。但汽車，司機，警衛都屬於軍團財產，只能為軍團人員服務。

而您拒絕加入我們，所以我們頂多出於人道主義給您提供一份晚餐，其他的需要您自己解決。”

“哼哼……我就知道你們不會讓我痛快的離開。但我還是拒絕為一個暴君服務。”羅素一身傲骨，就是不屈服。

克魯尼倒是無所謂，反而溫言說道：“沒關系，您是自由的，我可以幫您聯絡紐約的兄弟會，也許他們願意派人來接您。”

“那好吧，紐約的兄弟會好歹是正統的美利堅組織。”羅素覺著可以接受這個安排。

於是聯絡的去聯絡了，等消息的就只能待在巴爾的摩的港口邊傻站著。羅素和他的十幾個學生就在碼頭邊，唯一的風景就是看著成群結隊的難民不斷擠到簽證登記處，只為得到一張前往哈瓦那的船票。

能拿到船票的人不到百分之十，現場秩序極其混亂，有哀求的，有咒罵的，有痛哭的。

沒有殺戮，沒有鮮血，這裏只有冷冰冰的拒絕。看看好些人被拒絕後絕望的叫喊，就會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