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2頁)

然後在林美玲還想說什麽時,率先開口終止了話題:“我有點累了,想洗澡睡覺,有什麽話明天早上起來說可以嗎?”

林翕說這話時是看著林美玲的。

夜裏兩點多,母子兩之間只靠著廚房裏一點燈光照明。林翕這會兒還是挺矮小的,比林美玲還要矮上一些,而且臉上雖然看著多了點肉,精神氣好點了,但身板總體還是很瘦。

好在面對林美玲時,氣場裏似乎多了一絲堅韌。獨立占據一個角落,態度不卑不亢,甚至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疏離。

……和那天林美玲匆忙想離開家時勸她記得帶鑰匙一模一樣。

卻和小時候想要和媽媽一起走的林翕不一樣了。

林美玲的聲音哽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想說點什麽,但卻發現因為她太久沒發聲,林翕已經自己轉頭往房間裏走了,沒有給她這一次說話的機會。

同時,聽見聲音的李仁德從臥室裏出來,匆匆忙忙把她拉了回去。

*

洗完澡上床是淩晨快三點,林翕和又跑出來的李仁德說了兩句,吹幹頭發回房間。出於習慣,進被窩後默默點開了手機,想給學長發條信息。

內容很簡單,就只有“學長晚安”而已。

然後發現許寒來像往常一樣很快就恢復了他,說“晚安”時,被窩裏的林翕頓了兩秒,一下子好像吃到了什麽糖一樣,笑眯眯起來。

其他的一點不愉快也就煙消雲散了。

隨即閉眼睡著後,林翕做了個夢。夢裏,他的生父高以良好像一直到他上大學的時候都還活著,暴行持續存在,而林翕的性格也變得比他這兩世加起來都要古怪許多。他好像經常穿著白色大褂呆在實驗室裏,一呆就是一整天,時不時有其他人從他身邊經過,卻幾乎不會和他產生交流––覺得他脾氣怪,也覺得他臉上的疤嚇人,像是要把眼睛都戳瞎似的。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只有一個特別溫柔的聲音會停在他身邊,問他有沒有吃飯,問他今天的實驗做得怎麽樣了,問他心情不好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最後甚至陪他一起把高以良送上了法庭。

時隔太久,官司打起來其實有點麻煩,但那人好像從來不會不耐煩,陪他取證,陪他出庭,也陪他找律師協商。高以良以故意傷人罪被判處的那一天,林翕喝著那個聲音給他準備的牛奶,曾經特別小聲地,結結巴巴地問過一句。

大意就是說,為什麽對他那麽好?

當時那個聲音的語氣聽上去清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然後在林翕有些呆住的時候,又樂起來道:“因為你可愛。”

在夢境裏,林翕看不見自己的樣子,但他覺得他當時臉肯定紅透了。因為那個聲音很快就笑了起來,然後傾身向前,捏了捏他的臉頰,甚至到最後,低頭親吻了他的疤痕。

在對方的身體和氣息向他靠近,最終同他交融的時候,林翕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被什麽猛地突了一下,然後迅速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窗外陽光大好,時間已是正午。

夢境裏的片段逐漸從林翕腦海中消散,他盯著陽光看了許久,只模模糊糊地記得,在夢裏,他叫那個人好像也是“學長”。